在父母家小住的日子里

和妹妹約好周一下午去父母家，給77歲的母親拜壽。因為適逢寒假，也借此在父母家小住幾日。

汽車剛到家門口，父母就著急出門接我們。儼然不顧三九天的寒冷，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父親新年后就80高齡，母親也78歲了。不過，他們看起來并不像年紀那么大的老人，精神狀態很好，身體也挺硬朗。父親說，他們今年身體最好，他的一直反酸的胃病和流著膿水的耳病都好了。飯桌上，父親大口吃米飯，不一會一碗米飯就吃光了，有時還需要再續半碗。要知道，父親前幾年都不敢吃一口米飯，吃了就燒心難受，天天喝粥吃饅頭。看著我們吃米飯，那種香噴噴的情景，父親說，把肚子里的饞蟲都要勾出來了。母親呢，那兩年也是食量漸減，有時看著飯菜懶得動筷子，似乎沒多少食欲。

我和妹妹悄悄議論，年紀大的老人，還是應該適時活動活動身子骨的，前些年，每逢冬天都要來到我或者妹妹家樓里過冬。整個冬天都貓在樓里，每天活動的區域很小，廚房到臥室，到衛生間。人老了，身體本來就缺少活力，若不活動，身體就會發軟，沒力氣走路。今年如不是哥哥一家在外地打工回來很晚，也許還和從前一樣到樓上過冬了。在鄉下，你得自己抱柴火引火，拎煤塊，到煤渣煤灰吧，洗洗刷刷用的臟水得自己倒吧，如此等等，就加大了勞動強度，身子骨就日漸強硬起來。但是，一想到上了年紀的父親母親，還要負擔繁雜的生活，有時心中也不是滋味，夢里夢外都在牽念著，無奈工作在身，又相隔太遠，照顧不到，愧疚之情總是揮之不去。

還好，眼中的父母并不蒼老倦怠，蠻有精神，心里稍稍有些寬慰。在父母家小住的日子里，每天，我和妹妹都要陪著二老打幾圈麻將。看著父母開心打牌，聊著往昔，一點也不糊涂，心中竟然也萌生一種羨慕之意。羨慕父母風風雨雨相伴50多年，盡管彼此間有些磕磕拌拌，但一路走來，也是幸福大于艱辛。現在是腿腳不好的父親，早起生火，為母親做好熱氣騰騰的早餐。有時看著母親數落父親一身不是，父親委屈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辯白，我們都會偷偷地笑著不言不語。也許老夫老妻每天如此這般，就不會寂寞，還能預防老年癡呆。老了，能彼此相伴，就是福氣，打打嘴仗，也無妨，如果有朝一日，只剩下孤獨的那一個，日子會如何打發，會不會時常想起，兩個人在一起的歲月，不論是苦還是甜，在回憶中，都成了以后生命里常常咀嚼的東西呢。

一天，妹妹陪著母親出辦事，路過一家小賣店，本想進去買些日用品，在挑選時，突然眼前一亮，她發現了兒時喜歡的東西——袋裝的糖球，滿心歡喜，情不自禁買回來。

坐在熱炕上，我們分享著糖球，盡管含在嘴里，不如兒時那般甜美，但內心仍泛起一種喜悅和感動。這樣的糖球，勾起我們多少童年的記憶啊！在物質匱乏的年代，一顆小小的糖球，就代表著幸福和快樂，那是現在很多時尚好玩的東西，所不能比擬的。我和妹妹母親談論著往昔，不時發出歡心的笑語。坐在旁邊也在品嘗糖球的外甥女，似乎對這個不感興趣，或許心中悄悄說，你們至于這樣興奮嗎，孩子，你怎么能理解我們此刻的心情呢。什么都處于優越的你們，無法體驗到物質匱乏的年代，一顆糖球，帶給我們的那種幸福感。后來，我把拍攝的糖球照片放到微博上，配上幾句話：很懷念曾經擁有幾快糖球就開心不已的年代，你呢?很多博友點贊或評論，留下了自己的腳印。程同學留言：是呀，那時候沒有現在的生活水平那么高，但那時對于一點點小收獲也有滿足感和興奮，現在對于大收獲也沒有那時的激情了。在北京的文友楊大哥說：你們太奢侈了，那時候我們都是一塊糖球分幾次吃……在那個年代，一顆小小糖球，就是一顆開心的種子，播種在幼小的心野，長成一棵美好快樂的大樹，讓我們永遠去追念，無法忘卻。

在父母家小住的日子里，品嘗著父母為我們端出的一盤盤開心果，嘮著家常理短，好不快活。因為家里有事，我和妹妹外甥女不得不提前啟程。母親早早為我們準備了帶的東西，大包小裹的，我們有些拿不動了。母親說，反正是坐車走，也不用人拎著。我還想辯白什么，妹妹沖我眨眨眼，說，行，我們都帶走，母親說得對。那天早上車里并不暖和，但我們沒有感覺到一點寒意，因為我們是帶著父愛母愛上路的，滿滿的。

當我在鍵盤上敲下這些文字時，傻傻地想，記憶會不會蜿蜒成一條小河，永不停息地奔流著，我的生命島嶼因其而豐饒，那不起眼的點點滴滴，幻化成一樹樹盛開的花朵，清香暗涌，會不會有誰前來，不是為了采擷哪一朵，僅僅是為這一場場美麗的花事盡情歌唱炫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