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詠嘆調

騎了一輩子自行車，退休以后依然喜歡那種自由自在。去年領到了政府發放的“敬老卡”，可以免費乘坐公交車。于是，遇到陰天下雨揚沙霧霾或者路途較遠的時候，便也隔三差五地坐一回。

有人說，公交車是城市流動的窗口。車上發生的大事小情，猶如一幕幕歌劇中的詠嘆調，時而含蓄委婉，時而直抒胸臆，時而幽默滑稽，時而令人驚詫，甚至還會夾雜幾個不和諧的音符。正所謂人生大世界，車上小舞臺。真善美假丑，你去我又來。

1--多

如今的公交車都是無人售票，乘客或投幣或刷卡。普通卡刷的時候只是“咚”的一響，而敬老卡則是親切的問候聲——“你好”，讓人聽了心里熱乎乎的。一天早晨，有個四十多歲濃妝艷抹的女士上車刷卡，居然也是一聲“你好”。她一抬頭，發現司機正注視自己，不好意思地說：“哎喲，慌慌張張地拿錯了，這是我老媽的卡。”司機倒很大度，說：“沒關系，下次注意吧。”

2--來

這趟車上的人不多，乘客基本上都有座位，只有三兩人站著。我上了車往中間走，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起身給我讓座。我道了謝，她便向后門走去。五六站過去了，那姑娘并未下車，原來她是特意為我讓座的。這一站下車的人不少，車上有了空位，姑娘也落了座。又行駛了兩站，上來一位老太太。姑娘再次讓座。直到我下車時，她仍然默默地站在那里。

3—咪

四位乘客魚貫而上，依次刷完卡，司機卻沒有關門開車。大約過了半分鐘，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上車以后一個勁地表示感激。司機說：“不客氣，我是怕您出意外才等您的。提醒您一句，以后再過馬路時千萬不要跨越護欄。”

4—發

下午三點多，乘客相對來說比較少。即將到一站，司機望見站臺上無人等車，便回頭問有下車的沒有?坐在靠近前門的一個大媽答應著起身。司機把車停下，打開了后門。大媽說：“你就別讓我來回跑了。”可司機執意不肯，說：“‘前門上，后門下’是公司的規定。您別著急，慢慢走，我可以等著。”大媽見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囔著從后門下了車。

5—梭

傍晚時分，是公交車的高峰時段。一位年近七旬的老爺子抱著個大書包，另一只手拎著十來歲的孩子，好不容易才擠上來。車開動了，老爺子立足不穩，險些倒在別人身上。旁邊座位上坐著兩個青年，聚精會神地擺弄著手機。附近還有一對中年夫婦，那位男士看不過去，說：“您坐我這兒吧。”老爺子慌忙推辭，說“不合適，不合適”。讓座的男士說：“怎么不合適?我比您年輕多了。”老爺子道謝后，伸手拉過孩子，把他按在了座位上。孩子倒也懂事，說：“姥爺，您把書包給我自己拿著吧。”

6--拉

這一站的乘客比較多，未等車停穩便涌上來。一名中年婦女隨著前面的人邁腿上車，司機喊道：“那位女士，您等下一輛好嗎?”中年婦女嘟囔著說：“我這不都上來了嘛！”這時，在她身后的一個青年男子閃身走開，跟著又上來兩位乘客。車開了，中年婦女掏錢投幣，突然驚叫起來：“我的錢包丟了！”司機說：“就是剛走的那個人。我從反光鏡里看見他一直在你后面擠。”“那你怎么放走他?”“我當時只是懷疑。再說，我也提醒過你，可你還不樂意哪！”

7--西

這會兒，車上只有十來個乘客。緊靠前門坐著一個小伙子，手里端著個茶杯，跟司機不斷地交談。我饒有興味地聽了一會兒，原來是剛招聘來的新人，正跟著師傅熟悉路況。十字路口拐彎并道時，有輛小車“夾塞兒”，硬往車流里面擠。師傅邊踩剎車邊說：“遇到這種情況，千萬別跟他斗氣。寧停三分，不搶一秒。真要是出點事，半天也解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