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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程野駕駛著摩托車從加油站回來,看見自家門口站著兩個打扮入時的妹子,還有兩個大大的旅行箱,不用看旅行箱,看這一身妝扮,兩個妹子就不是山里人,母親正陪著兩個女孩子閑聊。
程野停下摩托車,走到三人面前,問道:“媽,咋回事?”
“這兩個孩子是從外地來的,要在這里玩幾天,咱這里哪有旅店啊,我尋思把你的屋子給兩位姑娘倒出來,你將就幾天,和媽媽住在小屋里。”母親不加思索地講了緣由。
“那就別站著了,趕緊進屋吧!”程野覺得在理,就主動說起了客氣的話。
兩位姑娘見狀,也就不好多加推辭了。既然準許了母親的話,程野這個大男人也不是那種不懂禮數的人兒,他見著兩個旅行箱放在地上,想也不想便拎了起來。
程野在前,其次是母親,兩位姑娘緊隨其后,他們先是穿過并不寬敞的農家小院,而后,拐了一個小小的彎兒,那個方向是自己的住處,只是目前要暫時讓給兩位姑娘。走到了門前,程野便用自己堅實的肩膀抵了抵,門就開了。屋里電燈的位置程野再熟悉不過了,兩手剛放下行李箱,只聽一聲細微的響動,屋里一下有了光亮,他對兩位姑娘說:“這里晝夜溫差大,早晚有點涼,注意別感冒了。山區小鎮條件不好,比不得城里,想洗澡只能中午了,外面有個棚子,太陽能熱水器,這個時候就有點涼了。你們先坐,我和母親商量點事兒。”
說完,程野和母親就從屋里走了出來,他對母親說:“這兩個妹子一路上旅途勞頓,一定餓了,我去飯店要幾個菜端回來。”
屋里的兩個姑娘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其中一個伸出頭來,說:“阿姨,大哥,飯店的菜就不必了,來這里就想吃吃你們這里的飯菜,換換口味。”
程野說:“既然是這樣,那就麻煩你們稍等一下,我出去找找誰家有野味兒,我回來給你們做幾道菜。”
半小時后,程野得意洋洋地走了回來,手里拎著一只山兔、一只野鴨、一塊野豬肉和兩只黑狗子,十足的野味,還有一塊豬肉和兩根排骨。撂下東西,程野返身出去,借來兩只高壓鍋。一個小時之后,六道菜端上了飯桌,清燉野鴨、爆炒山兔、黑狗子炒尖椒、紅燜野豬肉、大豐收和家拌黃瓜絲。程野打開地窖門,從里面拿出一個壇子,壇子埋在地窖里面,壇子口用黃泥給封住了。程野將壇子清洗干凈,打開上面的封口,一股酒香直入鼻孔,滿屋飄著酒香。
程野一邊倒酒一邊說道:“這是自家釀制的藍莓酒,你們在城里多少錢都買不到的,到山里來了,嘗嘗山里的野味,也算不虛此行了!”
程野端起酒碗,說道:“我叫程野,家里就我們母子倆。”程野笑了一下補充道:“大學畢業之后,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閑居在家里,去年開始,用父親的撫恤金買了點參苗,我們母子的生活費就是母親的那點工資,我二十五歲了,還是啃老族,慚愧!”
團臉的那個女孩子自我介紹道:“我叫馮朝陽,在深圳打工,地地道道的東北人,老家是哈爾濱的,不過,哈爾濱已經沒啥人了,程大哥,幸會!”
另一個瓜子臉的女孩子自我介紹道:“我叫余紅,沈陽人,也在深圳打工,我們倆在一家公司上班。程大哥,幸會!”
四個人撞了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余紅叫道:“這么好喝,比外面買的藍莓酒好喝多了!”
程野笑道:“不要喝太猛,這酒有后勁,小心迷糊哦!”
馮朝陽說道:“程大哥,我們來這里兩眼一抹黑,還要麻煩程大哥陪我們三天時間哦!”
“這個……”
現在是采山的旺季,依靠母親的那點工資維持生活也是緊巴緊的,三天就是一兩千塊錢的收入,差不多就是母親一個月的工資,說實話,程野不想放棄。
馮朝陽察言觀色,問道:“程大哥有難處?”
“沒事,既然我們能碰在一起,就是緣分,我陪你們,一定讓你們玩得盡興!”
馮朝陽挨個嘗了每道菜,色香味絕佳,就是飯店的大廚也未必能做出來,這幾道菜在深圳要幾千塊錢呢,馮朝陽品嘗過好多家飯店,深知飯店的價位。
第二杯酒開始慢慢飲,一邊飲酒一邊嘮家常,這一頓飯盡歡而散。
2.
許是喝了點酒,這一晚上睡得很香,直到曙光爬上窗戶這才醒來。兩個人起床,程野正在院子里劈柴,一會工夫,他的母親就做好了早飯,三人吃了早飯,一同向鎮上走去。
小鎮已經熱鬧起來,街道上隨處都可以看到摩托車的影子。
馮朝陽問道:“程大哥,這里的人都起這么早嗎?”
“現在是采山季節,這個時間段正是上山最多的時間段。”
“什么叫采山?”
“就是上山采山貨。藍莓你知道吧,現在正是野生藍莓收獲的季節。”
“藍莓我知道,在我們那里很貴的,味道極好,口感也不錯。”
“你們吃的未必是野生藍莓,野生藍莓口感更好,酸甜適度。”
三個人在大街上行走,不時有人和程野打招呼。
“程野,是不是從城里請來的養參專家。”
“城里來的妹子,來這里玩的。”
“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呢。”
“程野,這兩個標致的妹子,是不是你的對象啊,不會兩個都是吧?”
“快滾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家是來玩的妹子,小心爛掉你的舌頭!”
程野回過頭看著兩個妹子,兩個人很有興致地談論著周圍的景致,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人都說了些什么,程野這才放了心。
“程大哥,你家門前的花開得很漂亮,都是什么花?”
“大朵的叫土豆花,白色的是芍藥花,長得很高的是掃帚梅,就是人們說的格桑花。”
這時,一輛摩托車從后邊駛來,在程野跟前停下來。“程野,今天不上山嗎?走吧,我們搭班子!”
“今天不行了,家里來了客人。”
“那我走了。”
“慢點!”
“朝陽,這里真涼快啊!”
“是啊,空氣特別的好,涼涼爽爽的,多舒服!”
“大森林嘛,天然氧吧,城里是比不了的。”程野笑道。
“城里悶得慌,這才出來透透空氣。”馮朝陽轉回頭,問道:“你們上山一天的收入如何?”
“這個就很難說了,現在剛開山不就,收入會高一些,運氣好,多則上千元,少則幾百元。”
“程大哥,實在抱歉,影響你收入了。”
“說這些干什么,難得相遇,相遇就是緣分,錢財乃身外之物!”
“程大哥瀟灑,能看得開,我等都是俗人,渾身的銅臭味!”
說罷,三個人都笑起來。
3
第二天吃過早飯,已經是八點多了,兩個女孩子穿戴整齊,就等著程野一聲令下。
程野笑道:“我去收拾一下工具,領你們去大河邊玩,看看我們這里的水有多清。”
院子里停一臺吉普車,吉普車外表很破舊,馮朝陽在電視里看見過,現在市面上已經見不到了。
“程大哥,這是你的車?”
“報廢車,開著玩的,交警抓住肯定沒收。”
“沒買別的車?”
“哪有閑錢啊,油老虎,平常我都是騎摩托,要是不帶這么多東西,我們三個人就騎摩托去了。”
離開家,在一個小賣店停下來,買了中午的吃食,馮朝陽拿出錢包,程野說道:“不許收她倆的錢。”
不管馮朝陽說多少好話,百元大鈔還在她的手上。
吉普車離開小鎮,一路向東,在一處檢查站停下來,從檢查站出來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
“嫂子,今天你值班啊,我哥呢?”
“他自己上山了,明天休班,我再和他一起去。”
程野叫嫂子的那個女人,一邊開桿一邊打量車里。
“家里來了客人,陪她們出去玩。”
“兩個女孩挺標致的,哪個是你的對象啊?”
“嫂子,凈開玩笑,哪個都不是。”
馮朝陽笑道:“嫂子,我們兩個都是大哥的對象。”
“程野可是難得的好小伙,我要是和你們一般大,就和你們搶啊!”
三個女人哈哈大笑,程野有點尷尬,趕緊開車離開檢查站。
“山里的女人就是潑辣,說話嘴上沒把門的,你們別介意啊!”
吉普車沿著大河邊往前行駛了幾公里,這才停下來,程野向下面一指,說道:“我們就去河心島,我先把你們背過去,再回來拿這些東西。”
程野把余紅背了過去,回過身停在河邊,給馮朝陽一個脊梁骨,說道:“上來吧!”
“河水這么急,我有些害怕,抱我過去好嗎?”
馮朝陽似乎真的有點暈水,程野抱起馮朝陽,一步一步向河心島走去。馮朝陽一只手緊緊環住程野的后腰,另一只胳膊搭在程野的肩頭上,整個人的身子緊緊貼在程野的胸口,兩個肉團團使得程野血脈噴張,呼吸急促,他的喉結下意識地動了一下,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程野,我是第一次被男孩子這樣抱著呢!”
“我也是第一次這樣抱女孩子。”
“在大學里沒談過對象嗎?”
“畢業的前半年談過一個,西安的,畢業以后就各奔東西了。”
“我聽說男生女生在一起就會租房子住,有這事嗎?”
“我是一個很保守的人。”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不清楚。”
4.
支好了帳篷,程野回身取東西,回來的時候,兩個女孩已經換上了比基尼泳裝,光著腳在沙灘上艱難地向河邊走去。
“兩位姑奶奶,這樣不行,穿上鞋子才好,我已經給你們準備了,快換上!”
兩位美女回到帳篷,換上鞋子,大小正合適。
走出帳篷,馮朝陽又一次看看這個細心的男人,心里的那一份萌動再一次敲擊她的心房。
兩個女孩并沒有下河游泳,河水太涼,在水里站了一會兒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只好站在沙灘上曬太陽。
程野脫掉長褲,將長褲晾在沙灘上,只穿一條襯褲,手里拎著漁網向上游走去,兩個女孩來到河邊,她們很好奇,程野這樣做能不能抓到魚。程野一直走到下游很遠的地方才上岸,他將漁網扛在肩頭,向帳篷走來。
“抓到魚了嗎?”
程野將漁網小心放在沙灘上,說道:“你們看,五條魚,有六七兩重。”
“好像是白票子,我們家也有這樣的魚。”余紅自以為是說道。
程野介紹說:“這是冷水魚,有這種魚的地方不多,你們沈陽沒有的,大興安嶺的冷水魚味道最佳,魚肉細膩,口感特別的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離開這里就享受不到了哦!”
“說的我都流口水啦!”馮朝陽有些夸張地說道。
程野“呵呵”笑道:“好飯不怕晚,多流點口水吃飯才香啊!”程野一邊說著,一邊拎著漁網向河邊走去。
這時,馮朝陽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不客氣地訓斥對方幾句,隨即關掉了手機。程野聽見她不客氣的口氣,心想,這個女孩子脾氣挺大,在單位可能管點事,有點實權的人都這樣吧。
程野在河邊將清洗干凈的魚放在一個塑料袋里,端了一盆水走了過來。
馮朝陽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我們就吃河里的水?”
程野“呵呵”一笑,說道:“河水燉河魚,撐死他二姨!”
馮朝陽笑道:“我也沒有二姨,再說了,吃一頓魚把二姨吃沒了犯不上啊!”
“這只是一個比喻,一會兒你就知道這個比喻有多恰當了!”
在沙灘上擺上三塊大石頭,就是簡單的鍋灶,點燃枯枝,沙灘上頓時飄起了裊裊炊煙。
看著低頭忙碌的程野,馮朝陽無意間看到了程野的“禁區”,這個二十四歲的年輕女人心里萬馬奔騰般咆哮起來。她是一家跨國集團公司的領頭羊,可以趾高氣昂、毫不客氣地訓斥手下的男工,此刻的她只想做一個小女人,依偎在這個寬闊的胸膛上,只想和這個相識不久又似乎早就相識的男人細語呢喃。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很有個性的男人,如何駕馭他,馮朝陽還沒有想好。
程野專心致志地做著眼前的事情,也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至于這兩個女孩子是什么來路,他并不想知道,萍水相逢,一生也許只有這一次的緣分,程野不可能有非分之想。
沙灘上飄起了魚肉的香味,馮朝陽吸了一下鼻孔,準確一點說,魚肉的香味已經勾起了她的饞蟲。
程野開始在沙灘上鋪起塑料布,又魔術般支起了旅行桌子,拿過餐巾紙,仔細擦拭著桌子,將廢紙裝進了一個塑料袋里,這一個細小的動作也沒有逃過馮朝陽的眼睛,她在心里贊許地點點頭。
三個人圍坐在桌子旁,在艷陽下,在流水聲中開始野餐。這是馮朝陽二十四年的生活里僅有的幾次。魚湯盛在一個不銹鋼盆子里,每個人的飯碗里都有湯勺。馮朝陽把鼻子湊近盆子,情不自禁叫一聲好,嘗了一口,真的是人間美味,這是她二十四年的人生里最鮮美的一頓魚湯。
午飯過后,兩位美女在水里暢游,程野繼續著老本行,準備晚餐的一頓美食——干炸板撐子。
最后的兩天時間,采了一天蘑菇和一天藍莓,兩位美女雖然累得要死,卻是興致勃勃。三天的時間,三位年輕人成為了最好的朋友,當真是依依惜別。
“再見!”
一只小手與一雙大手緊緊握在一起。
“會記得我嗎?”
“那么,你會嗎?”程野的聲音壓得很低,近在咫尺的余紅都沒有聽見。
“我會的,這是我生命長河里最難忘的三天!”
望著消失在臥鋪車廂門口的身影,程野的心里溫馨著一種期待。
列車緩緩啟動了,大燈明亮的光柱劃破林海的寂靜,列車在燈光的引導下,穿越綠色長廊,一直向遠方駛去。
起風了,微涼的風漸漸平復了程野紛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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