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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陸昕(系中國政法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文人與書結緣,是非常自然的事。因為文人的事業、生計都與書分不開,由此而愛書、藏書也就理所當然。然而,書又具有商品屬性,并非你所愛、所想的書都買得起、藏得住,所以又生出許多文人與書的酸甜苦辣的故事。人們愛看書話,一半原因是為了獲取一些版本知識,另一半,依我看,也許還是大半,就是想看看這些藏書故事。
由此而想起我結識的一些前輩的往事。雖然談不上故事,卻與書有關,隨手寫下,以作雪泥鴻爪。
啟功先生藏書甚富,與客廳相連的一間房中,列架充楹,卻非四壁皆書。因為四壁皆書,則表明中間是空的,可容人走動。啟先生這間房中的書架卻是一排排行列,只供人穿行。這書庫并不任人進入,我那次也是“誤入白虎堂”,事前并未請示,事后也不好說明,但由此知道啟先生藏書很富。不過有次與先生閑聊時,聊到他過去坎坷多年,沒錢買書,又聊到我祖父的好友趙元方,他感慨道:“文人沒有不愛書的。趙元方有錢,可以買好書,所以我們這些人,都羨慕他。”他到老年,仍然買書不輟。有一回,中國書店某師傅送來某部大概是他久思不得的古書,啟先生翻看時手都因激動有點哆嗦。我怕打擾,起身進了他的臥室,見床前柜上有他自作的一副對聯鏡心,上書“飲余有興徐添酒,來日無多慎買書”。看著聯語,回想方才,“言行不一啊”,我心想。
啟先生的好友張中行也愛書。記得我第一回在人民教育出版社見到張先生,只五句話過后,張先生馬上問了句令我大感突兀的話:“你們家還有多少書?”看我一時不知怎么回答,張先生起身,一指他身旁和身后的白墻,又將兩手向四下里一分,問:“一面墻?兩面墻?能擺幾墻?”張先生藏古書不多,舊書不少。他跟我說,因他佩服周作人的學問,又跟周的私交不錯,所以周作人的所有著作他都有,并且本本都有周的親筆題贈。“文革”時,張先生怕紅衛兵問罪,將周的題贈頁一律撕去銷毀,將書全部保存下來。我聽后想,這純是知識分子的書生氣。
朱家溍先生是著名的文物收藏大家,我對他說的話中印象最深的是有次他說:“凡是收藏家從某種意義上說都是窮人。因為每一樣經他收藏的東西他都視為拱璧,難以割舍。光收不賣光進不出,而天下得有多少好東西?個人能有多少錢財?直到最后收不動,變成窮人完事。”
看前輩的書話,常見有“室人交謫”一語。這是文雅的說法。直白地講,就是夫妻打架。因為書而夫妻反目、爭吵,已是藏書文化中一道說不上亮麗的風景線。由此,我倒認為,文人也要賣書。因為文人的買書錢是從那有限的幾個“俸祿”中省出來的,而且節省的還不是他自己的,是帶著老婆孩子的衣食之資。所以,文人不應完全走藏書家之路,將本不富裕的自己變成窮人。愛書、藏書無可厚非,但斷不能影響了家庭。況且,書本身就需要流動,你把它禁錮在家,實質也是對書的傷害。自我得之,自我散之,使其流布人間,與天下人共賞,正體現了書的最大價值和最佳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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