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與狗狗

女兒小時候特別喜歡狗狗，可是我怕惹事，也怕打掃多余的衛生，不讓她養。我大哥喜歡我女兒，買回電子小狗，放置幾節電池，開關一轉，小狗就“汪汪”地叫著向前跑去。

女兒跟著電子狗向前爬，全然不顧衣服臟了，她還給狗狗起了個“小黃”的名字，因為那電子狗渾身都是金黃色的毛。“小黃”做得逼真，那眼睛特別有神。有時，我也會抽空與女兒一起玩著那“小黃”。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女兒小時候的玩伴“小黃”還在，因為那是舅舅買給她的，如今舅舅不在了，女兒將“小黃”視為珍品，收藏著。雖然那只“小黃”放了電池也不會跑了，難得碰巧了會點著頭，像是在叫的樣子，但是女兒還是喜歡著，有時也會拿出來看看。

在我離開單位不去上班的那年冬天，女兒抱回了一只渾身白色的“薩摩耶犬”，只有三十五天，離開了娘的懷抱，它整天都在叫，繞著人腿，跟前跟后。女兒給它起名“奶茶”，整天抱著，那時，她已經放假，“奶茶”就是她的玩伴。那一年，大雪紛飛，天氣寒冷，到家不到一個月的“奶茶”生病了，可憐我那七天七夜，陪著整天哭叫著的“奶茶”，藥救不了它，最后還是離開了我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對狗狗有了興趣，它走了，我痛哭了一場。

沒過一年，女兒又買了一只“金毛”犬。這小家伙，跟女兒小時候一個樣，喜歡吃。在娘家時，它不但吃了自己的那一份，還吃弟兄姐妹們的。小東西兄弟姐妹有七個，女兒抱了一只最能吃的，最兇的回家。

這次，女兒讓我給它起個名字，我想狗狗的名字只要好叫就行，“豆豆”，女兒說“好”。

豆豆只在母親身邊生活了三十多天就來到了我們家，它不叫也不認生。女兒把它抱到懷里，它不喜歡，自個跳了下來，看著它在地上滾動的樣子，很好玩，就像一只圓滾滾的球。女兒說：“叫它球球吧！”我說不好聽，還是叫豆豆的好。

一個月后，女兒抱著豆豆去打預防針，順便回了它的娘家，看它回到媽媽身邊那個樣子，女兒感動得哭了。想來狗狗們也是可憐的，才一個月就要離開了，獨自到別人家去，若是遇上好人家還行，否則會倒霉一輩子。

豆豆因為能吃，長得很快，半年不到，身上的毛長得很漂亮了，很柔順很光亮的樣子，人見人愛。豆豆是只雌狗，身子短小，結實。

一天，我下班回家，看到豆豆將家里的拖鞋全部撕破，沒有一雙是好的。我火了，找到它，手里拿著掃把，想狠狠地打它一次。女兒抱著狗狗，做出一副媽媽的樣子，不讓打。看在女兒的面子上，我放過了它。

沒想到，不久豆豆又闖禍了，它將我的“初級辦公自動化”結業證書，撕了個粉碎。那天，我準備給女兒看完后再收拾好，沒想到去買菜關大門時，一陣風將那證書吹了下來，它就撕了，除了那上面的照片還完整外，其余的都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差不多手指那么粗細，半寸長的樣子，真佩服它，不知怎么能撕成這么碎。這下，我不放過它了，被我抓住，套了它的嘴，狠狠地打了一頓，看它還咬不咬我的東西了。可是這小東西也是記仇的，第二天，它將我放在床頭的一本雜志撕了，老公為了不讓我打它，將那雜志丟進了垃圾桶，可他忘記及時將垃圾清理掉，還是被我發現了。

我沒打它，一個比打它更狠的念頭在我心里盤算著：送人。

那天，我瞞著女兒，跟人家路警說好送他。我將豆豆裝進籠子，在傍晚悄悄地送給了路警。路警伸出手去，想摸摸它的頭，它張口就準備咬，嚇得路警不敢要了，我只好又帶回了家。

我跟寵物店老板商量，白送他，他很高興，開車過來取狗。到了他那里，豆豆小小年紀還懂得絕食，不吃不喝。那老板跟人家說好了價錢，人家來帶它走的時候，它又準備咬人家，人家不要了，說是太兇了，寵物店老板又只能開車送回了我家。當第三次送人時，我讓人家來家里，看了想要再帶走。也許狗懂人性，它看到生人，直接撲過去，嚇得來人逃出門外。

經過三次的送人經歷，豆豆對男人有了憎恨。在路上看到男人擋了它的去路，它上前就是一口，于是它一連闖過幾次禍，賠了人家錢，還帶人家打預防針。

我每次打它，它對我兇，女兒幫著它，它更加兇了。女兒這個媽當的，也不管教，也不讓別人管教它，我真是拿她和它沒辦法。

漸漸地，豆豆長大了也學乖了，它不再咬東西了，從魔鬼變成了天使。我慢慢地也喜歡上了它，有時看著它，會想起女兒的小時候，她那時也跟這小狗一樣，在學校時闖過幾次禍，比男孩還要頑皮。如今她學著做了狗媽媽，心也靜了不少，也學會了孝順。更懂得母親的不易和艱辛，常常會說幾句討我開心的話語。看來這個狗媽媽，沒有白當，至少有了一份母親的愛心。

女兒有了汽車后，常常帶豆豆出去玩，我很擔心她一人開車，狗狗會搗亂，沒想到，豆豆安靜地坐在后座上，人模人樣的。在石湖，女兒教會豆豆在奔跑中接飛盤，在草地上翻身打滾，玩到盡興了才回家，一副累得不想動的樣子。

豆豆對我總是有種提防，它知道我當初不喜歡它，所以每當我給它吃東西時，總是要等我先吃了一口后才吃，生怕我給它毒藥。它有個愛好，跟我女兒小時候一模一樣，喜歡坐著看我燒飯菜，坐等那一二口吃的，哪怕是生菜也行，先解了饞再說。我對女兒說：“豆豆前世會是廚師么?喜歡看著我燒菜。”女兒笑了，笑得很開心。

自從有了豆豆后，我的生活有了變化，在外時會常常想著回家，想著家里還有一個小動物在等著我。

以前，陪伴我的是女兒，她會整天跟著我。自從她長大后，她的女兒豆豆一直在陪伴著我。她倒是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她還說什么“養狗就是為了陪你的”。看看，狗狗成了她的替身，狗狗為她盡孝。

一轉眼，十年過去了，豆豆也成了老狗。這個冬天，它在窩里趴著，很少走動，很少出來玩。有時讓它出來吃點，它很懶，寧愿不吃也不想動，完全沒有年輕時的那種活潑樣子。但是，它越來越饞了，看著我們在吃東西，它的口水會流下來。我們總是送到它嘴邊，讓它也過過癮，解解饞。

今天，是豆豆十歲的生日，我買回了一只小蛋糕，上面點燃了一個“1”和一個“0”，讓它坐著，它叮著那蛋糕，知道這是它的專利，每年的今天，都有一只小蛋糕給它獨自享用。當我和女兒唱完《生日歌》時，女兒為它吹滅了蠟燭，發出一聲指令：“吃！”它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女兒看著它笑了，我看著女兒笑了。我眼中的女兒變成了狗狗的模樣，我眼睛里有了淚花。我陪伴著狗狗變老，女兒陪伴著我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