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鞋墊的她

1. 她碰到了他

在沒碰到他之前，她覺得這輩子她都不會(huì)對任何男人產(chǎn)生感情，而在碰上他之后，她知道這輩子她不會(huì)再對任何其他男人產(chǎn)生感情了。

她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人人都說她長得很漂亮，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模樣，因?yàn)樗且粋€(gè)盲女。雖然她有嚴(yán)重的殘疾，可是她每天都要出去賣鞋墊，因?yàn)榧依镏挥幸粋€(gè)老娘，而且癱瘓?jiān)诖病Ｈ绻怀鋈ベu鞋墊，娘和她便會(huì)餓死。每天，娘在家做鞋墊，她則摸索著走到街頭，站在那賣鞋墊。窮苦人家的女人很漂亮但又拋頭露面是很危險(xiǎn)的，盲女則更危險(xiǎn)。

那天，天很晴朗，她面帶笑容站在街頭叫賣鞋墊。可是那讓人覺得幸福的陽光味道并沒有給她帶來好運(yùn)，整整一個(gè)上午，她都沒賣出一副鞋墊。就在她肚子咕咕地開始叫時(shí)，一個(gè)人走到她的跟前，向她詢問鞋墊的價(jià)格。她滿面笑容向?qū)Ψ浇榻B，誰知對方一把扯過幾副鞋墊，撒腿就跑。她一下子就呆住了，她做夢都沒想到，會(huì)有人搶她的鞋墊。她不知所措地聽著那可恨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淚水順著臉頰淌下。

突然，只聽“撲通”一聲，似乎有人摔倒在地。緊接著，傳來一陣打斗聲。很快，一個(gè)洪亮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對一個(gè)眼睛不方便的小姑娘下手，你還是人嗎?馬上回去道歉！”

話落未久，兩個(gè)人的腳步聲來到她的跟前。只聽“撲通”一聲，腳前跪下了一個(gè)人，緊接著，“砰砰砰”的磕頭聲在面前響起，那個(gè)向她曾經(jīng)詢問鞋墊價(jià)格的聲音再次響起：“姑娘，我良心讓狗吃了，鞋墊還你，你饒了我吧！”

“滾！”那個(gè)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即一陣腳步聲遠(yuǎn)去。

“恩人，別走！”她急忙說道。

“我沒走！”洪亮的聲音笑了，“我家需要鞋墊，我還沒買呢，怎么能走呢?”

她捧起一大把鞋墊：“恩人要用，盡管拿去！”

洪亮的聲音大笑起來：“我算不得什么恩人。我本來就是要買鞋墊的，怎么能白拿呀！再說要是我白拿了，豈不和剛才那人一樣了嗎?”

她笑了，不知該說什么，只好幫他挑選鞋墊。

挑完鞋墊，付完錢，他怔了一下，說道：“實(shí)不相瞞，我家人口多，許多長輩都需要特合腳而且軟一些的鞋墊，可他們腳的尺寸又比較怪，你能和我去量一下嗎?算了吧，我到別處… …”

“恩人留步！”她頓了頓，“我隨恩人去量尺寸，可是……量完之后恩人要送我回來！”

“那是自然！”洪亮的聲音爽朗地笑了起來，在頭前引路，兩個(gè)人一前一后離開了這里。

路過熟食攤兒，洪亮的聲音買了些熟食，用油紙包好，用手提著。那撲鼻的香氣陣陣襲來，肚子里的響聲更大了，她只能悄悄吞下口水。也不知走了多久，清涼的風(fēng)拂來，她感覺出已經(jīng)傍晚，不由停住腳步問道：“恩人，天色不早了，還有多遠(yuǎn)?”

“前面就是！”洪亮的聲音歉意地一笑，“我家住得較偏一些，我事先忘了告訴姑娘，罪過罪過！”

對方這么一說，她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一笑，跟著他走進(jìn)了一處院落。剛進(jìn)院子，那股沁人心肺的肉香便撲到面前，洪亮的聲音有些變調(diào)地說：“早餓了吧，把它吃了吧！”

她搖搖頭：“天色不早了，早點(diǎn)兒量過尺寸，我還要回家給恩人做鞋墊！”

“還做什么鞋墊呀，你陪著我，保你以后天天有肉吃，我的小美人！”洪亮的聲音突然變得扭曲。

她一愣：“你要干什么?我喊人了！”

“喊吧！這是荒郊野外的破廟，看你是能把神喊出來還是能把鬼喊出來！”洪亮的聲音一陣淫笑，撲了過來。

她拼命地廝打著。可她一個(gè)柔弱的盲女，怎么能是對方的對手，很快，她被撲倒在地，對方的手開始撕扯她的腰帶。

“畜牲，住手！”隨著一聲厲吼，只聽一聲悶響，她只覺得身上一輕，很顯然那壞人被人踹飛出去，一陣乒乒乓乓的打斗聲過后，一切都恢復(fù)了平靜。有聲音：“小妹妹，沒事吧?”

她聽得出來，救自己的，是個(gè)女人。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謝謝你救我！”

“沒事兒，壞人已經(jīng)讓我打跑了，走，我送你回家！”女人怔了一下，停住腳步，沒有過來扶她。她站起來，說出自己家的位置，跟著女人，走出破廟，疾步回家。

一路上，兩個(gè)人誰也沒說話。很快，到了她家門口，女人笑一笑：“小妹妹，到家了，這點(diǎn)兒錢你拿著。”

她急忙推阻：“你救了我，我還沒報(bào)答，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錢！”

“鞋墊全沒了，你怎么跟你娘說呀?你想讓她為你擔(dān)心呀?”女人見她不再言語，便一笑，“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姐姐走了！”

“你是好人！”她頓了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女人，你是個(gè)男人。”

他一下子愣住了：“我怕你懷疑我，所以……你怎么知道我是男的呀?”

“因?yàn)槲叶浜茫彼恍Γ爸x謝你，好人大哥！”

“是丫頭吧?怎么才回來呀?跟誰說話呢?”屋里，娘的聲音傳了出來。

她一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千萬不能讓你娘知道！”他小聲兒叮囑著，然后大聲兒說道，“我是買鞋墊的，還差一副，所以我就跟著她到你家來取了，大娘，家里還有鞋墊嗎?”

“有！丫頭快讓客人進(jìn)屋吧！”

“不了，把鞋墊給我就成了！”他答道。

她摸進(jìn)屋，拿出一副鞋墊交給他。他又小聲叮囑她一句，然后，告辭而去。

2. 她愛上了他

她每天都在想他。可她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她更不知道他有沒有妻室。她心里有的，只有他那很像女人的說話聲音，還有那股男人的氣息。可是她知道，只要他來了，哪怕是遠(yuǎn)遠(yuǎn)地對她一望，她都會(huì)在第一時(shí)間感覺出來。

他真的來了。那是一個(gè)午后。他來到她的小攤兒前，靜靜佇立，沒有說話。

可是她卻清晰地感覺到了。她的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了燦爛的陽光。她上前一步：“好人大哥，是你吧?怎么不說話?”

他走到她跟前，嘴巴動(dòng)了幾動(dòng)，還是沒有說話。

她感覺到他欲言又止，說道：“好人大哥，有什么事兒你就盡管說吧！”

他咬了咬嘴唇：“你……有……有錢嗎?”

上午鞋墊賣得特好，她懷里真的有錢。那是她自打賣鞋墊以來掙得最多的一次，她甚至想著可以給娘買點(diǎn)兒好吃的。面對他的詢問，她沒有猶豫，把手伸到懷里，捧出那還帶著體溫的銅錢：“上午就賣了這么多，你再等等，還能賣幾副鞋墊！”

他一愣：“你……不怕我是……騙子?”

她搖搖頭：“你不是騙子，你是好人……大哥！”

他把錢捧到手里：“謝謝你，過幾天就還你。”

她笑一笑：“不用還了！”

此時(shí)，他已走出老遠(yuǎn)。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扭過身：“小妹妹，我叫成仁！”

成仁！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成仁，她太興奮，以致于天上落下了豆大的雨點(diǎn)，她都沒有感覺到。直到大雨瓢潑，她才返過神兒，自己點(diǎn)了一下自己的臉，腮邊掠過一絲飛紅，向家里走去。

賣出去許多鞋墊，卻沒拿回一枚銅錢，娘問她是怎么回事兒。她咬咬嘴唇：“鞋墊丟了。”

娘搖搖頭：“不是鞋墊丟了，是你的心丟了。”

“娘，你知道了?”她一愣。

娘嘆口氣：“娘就你這么一個(gè)女兒，娘的心全在你身上，你的事兒娘能不知道嗎?那天晚上你回來，娘就知道你出了事兒了。丫頭，你把錢送給那個(gè)男的，應(yīng)該，知恩圖報(bào)！但是從現(xiàn)在起，咱已不欠他的情了，丫頭，不要再想了！”

“不！”她搖搖頭，“如果還有下次，我還會(huì)……”

“丫頭，你咋那么傻?！”

她揚(yáng)起臉，淚水盈滿眼眶：“我知道我看不到東西，我配不上他。可是我心里有他，永遠(yuǎn)也忘不了他，我不圖他娶我，可只要我知道他有事兒，我就會(huì)去幫他。”

娘的眼淚一下子淌了下來：“丫頭，娘不是說你和他不配，而是你根本不了解他。你知道嗎?他是亂黨！”

她渾身一顫：“娘，你說什么?”

“他是亂黨，娘全都告訴你！”娘擦擦眼淚，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自從女兒那晚被成仁送回來后，娘就發(fā)現(xiàn)了女兒的變化，她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于是，她托要好的老姐妹去打聽他的情況。這一打聽可真的讓娘嚇得半死。成仁是個(gè)學(xué)生，還留過洋，可就是留洋留壞了腦子。回來后他竟說什么天賦人權(quán)，還說要推翻封建帝制，要把滿清皇上趕出紫禁城，反正都是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他父母嚇壞了，趕緊硬按著他拜了天地，想讓媳婦和家來管束他。可誰知入洞房當(dāng)晚，他竟然寫下休書，連夜逃走。隨后，他又四處串連，現(xiàn)在他們家已經(jīng)和他斷絕了關(guān)系，官府也在緝拿他。實(shí)話實(shí)說，這個(gè)成仁，雖然不會(huì)殺人放火，可他的的確確比殺人放火的強(qiáng)盜還要讓人害怕。

娘淚流滿面：“丫頭，忘了他，他是魔呀！”

她的眼淚“撲簌簌”向下落著：“娘，從小起，我的世界就是黑暗的，是成仁給了我光明，我不管別人怎么看他，我也不管他最后是不是被砍頭，我不會(huì)忘了他，因?yàn)樗攀俏业氖澜纾　?/p>

娘痛苦地?fù)u著頭，猛地舉起了巴掌，卻緩緩放下，一把把女兒摟在懷里，母女倆痛哭失聲。

3. 她又見到了他

母女倆雖然痛哭，可她的心里卻充滿了陽光。因?yàn)橛兴Ｋ刻於际悄敲纯鞓罚诖退脑俅蜗喾辍Ｒ驗(yàn)樗溃瑸榱怂?jīng)給他的帶著體溫的銅錢，他無論如何也會(huì)回來再見她的。可是，她沒有見到他，卻聽到了他的消息。

他被捕了。

她是擺小攤兒時(shí)聽到的。當(dāng)時(shí)，整個(gè)街上都亂成了一團(tuán)。她聽到了馬蹄聲，聽到了喊叫聲，也聽到了洋槍聲。很快，大家都說，那個(gè)亂黨成仁被捕了。她的心狂跳成了一團(tuán)，緊接著，大隊(duì)的兵勇走了過來。她感覺到了，他的氣息。他就從她的不遠(yuǎn)處走過。他的步伐很穩(wěn)，他在不停地大吼 ：“打倒?jié)M清，推翻帝制，重振中華！”她想撲過去，可是，滿街都是人墻，她真的過不去。她只能那樣，呆呆地聽著他被野蠻的兵勇押走。

他被帶走了，她的心也要被摘走了。她回到家，求母親想辦法救救他，哪怕是打探到他的一點(diǎn)兒消息也可以。母親捧著她的臉，淚水砸到她的眼淚上，一字一句地說：“丫頭，娘要是能救得了他，娘還會(huì)眼睜睜看你流淚嗎?！”

娘救不了他，她要自己救他。她知道想見他就要打通衙門里的人，還要打通牢房里的人。她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想起了一個(gè)認(rèn)識的人一地保。她要求地保幫她。

第二天，她按時(shí)出去賣鞋墊，卻沒有擺攤兒，而是去了地保家。直接和地保說出她的來意，她只想見他一面。

地保一愣：“這可是大案，你憑什么叫我?guī)湍?”

“我沒錢謝你。”她說著脫下了衣服。

地保一閉眼睛：“穿上吧！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眼里噙著淚：“因?yàn)樗前衬腥耍　?/p>

地保呆愣了半天，點(diǎn)點(diǎn)頭：“晚上我給你信兒。”

地保沒有食言，晚上他真的來了，可是同來的還有一隊(duì)舉著洋槍的兵勇。把她抓走了。娘當(dāng)時(shí)就嚇傻了，哭喊著說各位老爺抓錯(cuò)了人。她邊往外走邊說：“娘，你別哭了，我可以看到他了！”

她真的又見到了他。是在死牢里。他滿身血污，腿已經(jīng)折斷，臥在草堆里，只有那雙眼睛，依然能刺破黑暗。

一見她進(jìn)來，他愣住了，雙臂撐地，努力坐起來。她能感受到他受的傷，急忙摸扶住他：“別動(dòng)！”

“我這是死罪，你怎么那么傻?” 他問道。

“他們也以為我很傻，告訴我只要騙你說出實(shí)話，交待出你們的同黨還有你們密謀的事兒，我就可以領(lǐng)你出去，咱們好好的過日子。”她正正地看著他，又壓低聲音，“任何對你不利的事，我都不會(huì)做。”

“你……你為什么……”

“因?yàn)槲覑勰恪！彼粗拔抑牢沂窍棺樱抑牢覜]見過世面，我知道你不會(huì)接受我，可是我真的愛你。原來我想把你記在心里，一輩子不嫁人，因?yàn)槲抑涝蹅儾豢赡艹捎H。現(xiàn)在我有機(jī)會(huì)了，聽他們說，明天……你不會(huì)再娶別人了，我可以做你的媳婦嗎?”

“不！”

“是我自愿的。其實(shí)我很明白，我走出這個(gè)牢房，就會(huì)和你一樣，走上斷頭臺。我不怕死，甚至我愿意去死，因?yàn)槟芎湍阍谝粔K兒。”

“你個(gè)傻丫頭呀！”他把她緊緊摟在懷里。

許久許久，她笑著說：“到那邊就好了，聽說那邊是黑的，那其他女人就和你一樣了，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愛你了。明天就要上路了，為妻只能給你做雙鞋墊！”

“不用了，你看我這腿，還用得著鞋墊嗎?”

“要用！賣了這么些年的鞋墊，自己的親人才用上第一雙！”她取出隨身攜帶的工具，做起了鞋墊。

殘?jiān)氯玢^。小蟲子們停止了鳴叫，仿佛也怕打擾了他們親密地?cái)⒄労湍菧厝岬乜p制鞋墊聲。

4. 她終于陪了他

天快亮的時(shí)候，她就被帶了出來。官老爺問她任務(wù)完成了沒有，她說見到他就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官老爺擺擺手，幾個(gè)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漢沖過來，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她綁起來，推到了外面。

她被推進(jìn)一個(gè)隊(duì)伍，隨著人流潮水般地向前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隊(duì)伍停了下來。她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緊接著，耳朵里灌滿了嘰嘰喳喳的聲音：“革命黨還有女人呀?”“是呀，這娘們兒長得不賴呀！”“她為啥要干這背叛祖宗的事兒呀?”“瘋子，他們都是瘋子！”

突然，她感受到了他的氣息，由遠(yuǎn)而近，來到她的身邊。她扭臉激動(dòng)地問道：“成郎，是你嗎?”

“是我！我連累你了！”

“沒有。能和你一塊兒上路，是我的福氣，我終于可以永遠(yuǎn)陪你了！”

“下輩子做個(gè)好人吧！”劊子手狂吼一聲，掄起了鬼頭刀。

娘是很晚才得知女兒被砍頭的，她求老姐妹背著，來到刑場上，抖著手，用做鞋墊的針線為女兒和成仁連好尸首，然后在老姐妹的幫助下，把他們葬在了一塊兒。從始至終，娘都沒說一句話，沒掉一滴淚。

七天后的一個(gè)晚上，兩個(gè)人敲開了娘的房門。他們告訴娘，他們是成仁的同志，那天成仁向盲女借錢，就是因?yàn)樗麄兤渲幸蝗耸芰藗毙桢X治療，他們也是從成仁那知道盲女家的住址的。本來他們說好安排好起義的事情就還盲女的錢，沒想到成仁因?yàn)榕淹降母婷鼙徊毒土x。因?yàn)橹挥谐扇手榔鹆x各主要成員的名單，他們想問問娘是否知道。

聽完后，娘從最隱蔽處取出一雙鞋墊：“這是我那丫頭在臨刑前給成仁做的。成仁要和你們說的話全在這上面。”

兩個(gè)人接過鞋墊看了半天：“大娘，這就是一雙普通的鞋墊呀，什么都沒有！”

“丫頭從小就看不到東西，我就研究了一種用針刺的‘字’，只有我們娘倆能看懂。”娘接回鞋墊用手輕輕捋摸上面的針腳，手指過后，她渾身顫抖，仿佛女兒又在跟她說話，“親愛的同志們，我是成仁，我通過這種方式把起義主要成員的名單留給你們，你們一定要繼續(xù)革命，推翻滿清統(tǒng)治和封建帝制。他們是……”

記下了詳細(xì)的名單，兩個(gè)人緊緊握住娘的手：“大娘，您養(yǎng)了個(gè)好女兒，是她成全了革命，我們永遠(yuǎn)不會(huì)忘記你們，歷史會(huì)永遠(yuǎn)記住你們！”說完，向著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幾個(gè)月后，娘被人攙扶著來到女兒和成仁的墓前。墓兩旁，不知被誰栽上了松樹。娘用手摸著墳前擺的鮮花：“丫頭，成仁的同志們照顧娘了，你不用掛念了，你好好陪著他吧，你傳出來的情報(bào)娘已經(jīng)送給他的同志了，他的同志說馬上就要推翻清廷了。他們說你也是革命黨，要給你請功記功。娘沒同意，娘知道你不為記什么功，你只為了成仁，因?yàn)槟闶钦娴膼鬯　蹦镎f著，淚水洶涌而出。

身后，武昌起義的第一聲槍聲在遠(yuǎn)處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