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的孤獨陪我終老

序章

燈火通明的城市，嬉戲打鬧的路人，呼和而過的車輛，是不是也有一個你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也許在白日明媚著眼角，也許登上扣扣微信便有消息漫天襲來，也許夸張著蹬著拉風的山地車呼嘯著去往遙遠的遠方，也許你在別人看來站在萬人中央，可是是不是依舊有一個你會在寂靜的夜里哭泣?是不是也有一個你站在十字路口卻找不到方向?是不是也有一個你明明笑著，卻始終有那么一個柔軟的角落，在無助的難過?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孤獨。

而我的孤獨，只是因為一個人的離開。

因為深愛，所以偏執。因為偏執，所以孤獨。

在后來他離開后每一天的夜里，我愛上了失眠，愛上了煙草的味道，愛上了可樂刺激的沖擊，愛上了一個人看一場電影卻關掉聲音。

老八，你走的時候忘了還給我那顆交由你保管的心。

所以，你走后的每一天，我的心都是空著的，真好，我給你一顆心，你留下孤獨代替你陪我終老，所以這樣算，你還是可以不承認你欠我。

是呀，感情本來就是互不相欠的。

一

再一次喝的爛醉回到自己那個黑漆漆的小房子里，我如同一堆爛泥軟軟地倒在地上。

六狗把我抱到床上，輕輕地說，“我說可樂你好歹是一姑娘，怎么就喝成這熊樣了呢?”

我沒有理他，趴在床上像一條死狗，胃里翻騰著難受，好大一會兒，我才迷迷糊糊地開口，“六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吧，我不送你了。”

六狗好笑地看著我，看了好久給我一拳，“你丫的還知道你是女的?”

我忍著疼痛笑嘻嘻地說，“你是女的。”

六狗突然就沉了臉，好大一會兒才嘆口氣，“可樂，你什么時候才肯面對呢?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給你送飯。”

門“吱嘎”響了兩聲，我搖搖晃晃地起身，將所有的燈都關掉，胃里依舊翻騰著難受，扶著墻一步步走到冰箱那里，開了一瓶可樂。

剛喝了一口，眼淚就掉出來了，老八，我他媽都成這熊樣了，你怎么還不回來?頭上開始冒汗，小腹也翻騰著難受，我索性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拿起手機，飛快的按下老八的號，自顧自的說，“老八，我痛經，快死了，老八，你來的時候可不可以幫我買衛生棉?”

冰冷的女聲響起，“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狠命地將手機摔在地上，又瘋了一樣地撿回來，寶貝地看著手機屏幕上我和你笑得甜蜜的照片。

二

最后在劇烈的疼痛下我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只知道夢里面是你笑著，露出來一口好看的牙齒，你俯下身子對我說，“可樂，以后你的胃我來養。”

胃病是打小就有的，我曾經悲哀地想，等我再大一些胃癌了，就死了。每當我這樣碎嘴子給你講的時候，你總是捧腹大笑，末了，神經兮兮的看我手掌，一本正經地說我的生命線很長很長，只是愛情線短了些。每次你這樣講，我都會很害怕，我握著你的手，問你，“老八，你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總是笑著揉亂我的頭發，“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放棄我們的感情的。”

一語成讖，你死了，丟了我們的感情。

可是我除了罵你殘忍我還能做些什么呢?被你養叼的胃口再也吃不下任何健康的食物，我用短短三天的時間，迷戀上煙草，迷戀上酒精，重新愛上可樂，在那縹緲的煙霧里，我總是能看到你皓潔的牙齒，看到你心疼而無奈的眼神，我一直在等你呀，等你奪下我手指的煙卷，等你對我說可樂對身體不好，等你對我說女孩子不能喝那么多酒，等你對我說你一直都在從不曾離開。

六狗敲了很久的門沒有等到回應，便忽然慌張起來，用你的那把鑰匙開門，抱起我匆匆出門，看著六狗的側臉，我想，老八，是不是你派來六狗的?可是老八，我想見到的是你，不是他，我心心想念的是你，是你……

三

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使我有些作嘔，睜開眼睛，便拔起那根細細的針，掙扎著下床，六狗拎著的水果骨碌碌地掉地，我嘆了一口氣，看著六狗，“我都出院了你還送什么蘋果?”

六狗上前兩步，“可樂，你不能出院！”

我不理他便急急地往外走，被他強有勁的胸肌給彈回來了，有些火大，“你憑什么不讓我走?這是我的自由！”

六狗也發起脾氣來，他大聲沖我嚷說，“可樂，你鬧夠了沒有?老八死了，死了三個月了，你他媽的要死不活的是想作死是嗎?想死就去死呀，死的遠遠的，別他媽的再老子面前！”

淚水一點點溢出來，我的頭翁翁直響，老八，你看到你的兄弟了嗎?他說你死了，死了三個月了，明明你每天晚上都會出現，他說你死了，你快出來告訴他你沒死，快呀，老八你出來好不好?我真的不可以沒有你！我用大力的推著六狗的身子，“讓我走好不好?讓我走，我求你了，我不要在醫院！”

六狗擒住我的手，雙眼是赤紅色，好像是氣急了，“林樂，鬧夠了沒?你非要把大家從你的世界驅逐出去嗎?你自己一個人你怕不怕?”

我看著他，只是哆哆嗦嗦地說，“讓我走，讓我走……”

老八，你可以理解我的，對不對?就是在醫院，那個長得惡心的醫生對我說，“對不起，我們盡力了。”他們盡力了，老八，是不是很可笑?盡力了你怎么還會離開我?他們都是魔鬼，他們都想要不顧一切地從我身邊把你帶走！我才不要留在這里，才不要，我死也不會原諒這些地方，他們的罪過永遠得不到救贖！

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我終于還是把六狗推開跑了出去。

四

紅綠燈口，車來車往，我停住了腳步。

滿心茫然，老八，我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手忙腳亂地從包包里找到手機，給你打電話過去，我哭著說，“老八，我迷路了，我站在紅綠燈那里等你。”匆匆掛掉電話，我就茫然地看了一天人來人往。

有干凈的大男孩小心翼翼地牽著漂亮的女孩子過馬路，有健壯的老爺爺談笑風生地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還有中年男人騎著電瓶車帶著笑意講電話，老八，你看這個世界有這么多相愛的我們呢。

天很黑很黑的時候，有雙手拍了我的肩膀，我回頭，是個靦腆的交警，我仰著頭看他，我問，“是不是老八讓你來接我的?”

他看著我，皺起了眉毛，轉而又笑了，他笑起來和你一樣好看，眼睛彎彎的像是星星，他的喉結上下動著，他說，“是呀，老八說讓我來接你回家，不過他沒告訴我你家在哪里。”

我突然便開心起來，蹦蹦跳跳的告訴他地址，嘰嘰喳喳地跟他講著你，他只是笑，還會撓撓頭，我突然就不說話了，他撓頭的動作好像你。

我熱情地招呼他進來，看了看凌亂的

家，有些局促不安，打開冰箱順手給他開了一瓶可樂，又問他吸不吸煙。

他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他搖頭說，“謝謝，我不吸煙，至于可樂嘛，建議你還是少喝，可樂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那一刻，他的臉忽然便和你的重合了，錯覺他便是你，你回來了，你對我說，可樂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說，“對了，有食材嗎?我可以幫你做飯的。”

我呆愣著指了一下廚房的位置，他走進去又走出來，皺著眉頭說，“你的廚房里怎么只有泡面，多不健康，看你那么瘦，肯定胃不好，我去幫你買些菜。”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看著這個酷似你的男人走了又拎著滿滿的菜回來，看他熟練的在廚房忙活，老八，你知不知道有那么一刻，我多想過去抱抱他，我多想去吻吻他的眼角，我多么想聽他說一聲，“可樂，以后你的胃我來養。”

可是，老八，我又是如此清晰的知道那不是你，所以那天我幾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態把自己鎖在屋子里，不管他怎么叫我，就是不肯出來。

老八，我想，我肯定是孤獨的久了，我已經不再習慣別人對我的好。

五

第二天的時候，一開門便看到他沉沉地在客廳里睡熟的樣子，見我出來又撓著頭憨憨地笑了起來，他說，“早飯做好了，你嘗嘗，還有我可不可以去洗手間?”

我點點頭，“你去吧。”

愣怔著坐在餐桌上，白粥，青菜，眼睛突然就酸澀起來，嘗試著把青菜放在嘴里，胃里又開始翻騰，吐了出來，剛好他從洗手間出來，愣了有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問，“不好吃?”

我沒有說話，自顧自的點了支煙，吐了一個寂寞的眼圈，我笑了笑問他，“你覺得我是神經病嗎?”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久才說，“是孤獨久了吧。”

一句話便使我再也吐不出來眼圈，長長的煙灰掉在地上支離破碎，我回過神把煙屁股丟下，他又開口，“你以為我怎么剛好出現，你以為六狗又為什么可以不來追你?林樂，或者說，嫂子，我是姜晨的弟弟，姜未。”

怪不得那么像，怪不得看到他我就可以想到你，老八，原來他是你的弟弟。

他嘆息著說，“嫂子，你這樣我哥會心疼的。”

我什么也聽不到了，只看到自己的淚水一顆顆落下，我始終不能接受一個個的人都在我面前暗示我你已經死了，即使那是個事實，我也不能忍受！

老八，你永遠都活著，從不曾離開，就在我空蕩蕩的心里，鮮活的活著。

六

姜未手忙腳亂的為我擦淚水，他自己的眼淚也一顆顆掉下來，他說，“嫂子，六狗哥說只要讓你在我身上看到我哥的影子，轉移了注意力，你的病就會好一些，可是嫂子，我做不到，我從你的眼睛里看得出，縱然再像，你始終還是不會讓我來代替我哥。”

我也為他擦著淚水，我說，“姜未，你別哭，我要替你哥好好照顧你，你不要哭。”

姜未哭得更兇了，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林樂，你不要這樣講，我媽說了你還年輕，不能就這樣毀了你一輩子，我媽讓我告訴你讓你找一好男人重新開始。”

我突然笑了，還是有淚水潸然而下，我認真地看著姜未的眼睛，“姜未，只有你找到你摯愛的人，你才會明白，哪怕失去，你還是會心甘情愿的等，哪怕醉生夢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六狗進來，啪地給了我一耳光，沖我吼道，“老八讓你活下來不是讓你作死的，他是想讓你好好的活，你手機呢，手機給我……”

他瘋了一樣地把我的手機奪過去，翻了很久，才終于翻到那條我始終不愿意聽的語音，那是你給我的最后一條語音。

老八，我總是不愿去聽，我想要這樣欺騙自己，不聽，你就沒有死，你就會回來，老八，可是我等到現在，你在哪里呢?你怎么還不回來?

你的聲音響起，虛弱而蒼白，你說，“可樂，真不好意思，沒有辦法陪你走下去了。今天你很漂亮，還好我們沒領證，我不必對你負責。可樂，你相信天使嗎?我走了之后會央求在人間的天使來你身邊替我照顧你，可樂，你哭起來好丑的，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流淚，……可樂，可樂傷身，不要……不要多喝，好好替我照顧你的胃……咳咳，可樂……去旅行吧，替我和你一起……看看這世界最美的風景……可樂，可樂……”無休止的靜止，我的眼淚再也收不住了，老八，你永遠離開我了，你還是永遠離開我了。

什么狗屁不必對我負責，你跪下來向我求婚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要對我負責了，老八，我不原諒你的離開，不原諒，所以請你回來，好不好，好不好?

六狗抱著我，輕聲說，“哭出聲吧，林樂，哭出聲一切都好了……”

那一聲，我終于嚎啕出來。

我看到他們推著蒙著白布的你出來的時候沒有哭，我看著你的照片貼在小小的冰冷墓碑上的時候也沒有哭，那是我相信你會回來的，你不會舍得離開我的，可是，老八，聽到了你最后的話，你是不是就會以為我會像你講的那樣活得好好的?是不是你就再也不會牽掛我了?是不是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七

靜悄悄的夜里，打開電腦，屏幕上你微笑的臉定格下來，我打開我和你的語音記錄。

“可樂，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可樂，你要聽話，好好吃飯，身體好了我們才會有一個健康可愛的寶寶。”

“可樂，下午就要試婚紗了，好想看到你穿婚紗的樣子。”

……

長達八年的愛情，最終成為了泡沫。

我現在依舊記得那天你和我并肩走出婚紗店，你突然推開我，我甚至還可以看到你溫柔的笑，你還摸摸我的頭發，你沖我調皮地眨眼睛，你說，“可樂，沒事的，你打急救電話，我們明天還能結婚。”

救護車呼嘯著載著你離開，我跪在原地，看著那一灘血跡，昏天暗地的吐了出來，然后手機震動，是你的語音，我以為你沒事了，欣喜的趕到醫院的時候被告知你依舊在緊急搶救，等呀等，我一直相信你第二天會參加我們的婚禮，那條語音我不聽，我要你出來背一遍給我。

到最后，你出來了，身上蒙了一層白布，你媽媽哭得昏厥過去，我卻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怎么可能會這樣走了呢?老八，你怎么會這么走了呢?肯定是在跟我開玩笑，我呆愣地回家，抱著手機等你給我回電話，等到你媽媽打電話告訴我你的葬禮在哪里舉行，等到我親眼看著你的照片蒙上陰郁的顏色，我依舊不信，我沒有見到你死，我也沒有聽說你死，你不是真的離開了，你會回來的，你那么愛我，你會回來的。

我叫過你老大，老二，老三，一直叫到老八，我曾經想等到我們結婚以后我就可以一直叫你老八了，

可是我始終沒有想到這個排序是以這樣的理由終止的。

你走以后，我酗酒，我變得脾氣很差，后來除了六狗沒有人再愿意理我。

這樣也好，就不會一個個的跑到我面前惺惺作態，也不會有人帶著可惜的語氣安慰我，老八，也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將你藏在我的世界里。

你弟弟給我傳了一個電影，九把刀的等一個人咖啡，喜歡老板娘的男孩子變成了天使幫助老板娘開心起來，那你呢?老八，你是不是也透明著身子，皺著眉頭看我這樣不死不活的過著，你是不是也會為我難過?老八，你是不是也希望我開心起來?

那好，我聽你的話，我去旅行，我不再哭泣，你可不可以就那樣一直靜靜地陪著我，不需要讓我看見，只要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從不曾離開。

八

六狗不舍得的抱了抱我，給我了一錘，“旅行快樂，累了就回來找我。”

我也笑著給他了一錘，又交代說，“我冰箱里的可樂幫我處理掉。”

六狗驚奇的看著我，“哎呦，怎么舍得把你的可樂撇下了?”語氣中滿是揶揄。

我又笑著給了他一拳，“媽蛋，老子胃不好，不能喝可樂。”

六狗撇撇嘴，“我說可樂你好歹也是一娘們，怎么搞得這么爺們呢?”

我扭頭便走，回頭看的時候，隱隱約約看到你就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做了個口型，“小心。”一個晃神，一頭撞到了柱子上，揉揉酸痛的頭，我沖你咧嘴笑了笑。

再后來，去過很多的地方，大堡礁的珊瑚，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莊園，倫敦的大本鐘，也遇見過很多的人，有的人眼睛像你，有點人牙齒像你，有點人哪里都不像你，反正，所有的人都能和你扯上關系。

等一個人咖啡有句臺詞說，“一直都在等一個人，就一定能等到那個人。”

所以老八，我在等你，等你在這個世界的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給我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我相信我可以等到你，我會一直這樣旅行，直到你來給我一個棲身之地，結束我這場顛沛流離的遠行。

六狗問我孤獨嗎?我沒有回答，因為本身這便是一個模棱兩可的問題，我孤獨嗎?不吧，因為你在我心里，我孤獨嗎?是的吧，因為我還沒有等到你。

后記

這篇四個小時的文在收工的時候，我有些難過。

我不是可樂，即使我也喜歡喝可樂。

這篇沒有結局的結局也許才是最好的結局，正因為偏執而深情，才是完整的林樂。如果她和六狗在一起，或者和姜未在一起，我都會很難過，我喜歡的一直就是這樣偏執而深情的女孩子。小小的，卻總有一份不顧一切的追逐。

我也曾經歷過生死，我也曾見過生離死別，而我始終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自居。

暑假的時候，年輕的親人觸電離世，我也曾看到自己的親人痛不欲生的哭泣，我也曾自己躲在深深的夜里仿若窒息，可是后來，就不再有所謂的后來了。

生活在繼續，遺忘和放下也跟隨前行。

我不希望自己不快樂，也不希望自己冷漠的遺忘。

所以，林樂就成了另一個我，不悲傷，也不遺忘。

后記雜亂無章，最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些什么。

我想問你，你孤獨嗎?獨自行走在花花綠綠的世界里，你會不會也曾像我一樣在哪個不經意的時間里，想到那些離去的人，突然就悲傷得難以復加?

去出去走走吧，看看花，看看草，看看這個世界的生命都在熱烈而鮮明的活著，看看這個世界有無數的你與你并肩而行，看看你其實也并不孤獨。

請原諒我無厘頭的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