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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有點兒陰,不時有雨滴飄落。公路飛旋,劃著彎套彎;汽車在吼,走著環連環;側目窗外觀深秋,平心靜氣天地間。一掃而過,大山障目叢林中燃紅點點;稍事凝眸,秋意愈深林木間飛黃片片。前方飛馳的車輪濺起了一片水霧,雨水泥水瞬間蒙蓋在汽車的風擋玻璃上。
雨小了,停了。
尋一處秋意的景致,覓一處大山的隱私,泊車在大山的胸懷。
緩緩地爬上陡坡,悠悠地平心靜氣,慢慢地復又旋上,朦朦地環視山崗。
山坳里隱著靜靜的小山村。磚房土房同在,柏油土路同存,磚壘的圍墻,荊柵的小院,屋頂的太陽能,村頭的老水井,空場上的健身器,柵欄上的豆角秧,“三蹦子”農用車停在土墻前,膠皮轱轆的馬車靠著牲口棚。一條村村通的公路拉近了原始與文明的距離。再看,難得一見的炊煙裊裊祥起,耳聽,羊咩、牛哞、狗吠、雞鳴聲斷續的飄入耳際。炊煙裹著山村,山村貼著山根,山根懸著霧靄,霧靄漫坡山峰,好一幅水墨丹青。
雨后的一切都是清新的。大山裸露的山巖:白的、青的、灰的、褐色的,平直的巖層,斜向的紋理,風化的碎石,堅挺的山脊,不畏羞澀的展現在面前。覆蓋的土塵去了,遮擋的茅草黃了,巖石都像被新刷了一遍色彩,真真兒的還原了大山的本原。看著一層層的巖體,看著大山袒露的心胸,就像在讀一本地質的教科書。這剖面就像大山的五臟六腑,是大山一步步嬗變的寫真。
緊緊依偎大山與之相連的是厚實的黃土層。去過共和國的西部,見過漫漫的黃土高坡,相比之下,這里的黃土厚度絲毫不遜色。雖說此地屬平原地質稀有窯洞,但天澤人選,幾孔廢棄的土窯向使著它的曾經,歲月流逝已成記憶,原先的窯洞主人可能已經搬進了村莊。如今,一道道深溝大壑,一幀幀土崖直立,深溝大壑不見日,土崖直立難見光。雨水沖刷的痕跡歷歷在目,風蝕剝離的印記觸目可見,豎的水沖痕,橫的風蝕跡,即使好不容易有草駐留,懸在土崖半腰的草簇亦岌岌可危,稍有水沖風吹又將是一塊新的土崖疤痕。
土崖的層斷面蓄積著薄厚不一的鵝卵石,仔細看似乎還有貝殼裹挾其中,究其高度,山坳村莊都在腳下。土崖的下邊是沙河,前幾天秋雨形成的洪流把砂石翻滾的支楞八翹,沙河又淘低了一點兒,土崖又增高了些許,這風云雨雪在天地山川間無休止循環形成的痕跡,或許只是我們能看到地質變化的一瞬。如果要追問貝殼的來歷,那恐怕就是滄海桑田的演繹了。
山里的土地是稀缺的。舉目望去,大山純石性連土都掛不住,只是在山坳里長著為數不多稀疏的荊條。這里的土地大都呈現條條綹綹、斑斑塊塊狀,條綹十幾米,斑塊十幾平,最好的地界要算陽坡上的幾塊梯田了,那是小村得以延續的根本。
一條一綹的土地上種植著杏樹,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里產的杏兒甜核肉厚酸甜適口歷史有名,多虧這些杏兒周濟了這里的鄉親。黃土坡上還種植著棗樹,同樣,十里不同天,這里的棗子品相好糖度高,方圓百里首屈一指。嘆服這些杏樹棗樹,在這樣貧瘠的土地上生長奉獻,不知這里的人們是經歷了多少代的遴選才得以馴化栽種。
今年天旱,時令節點的“卡脖旱”讓好多莊稼顆粒無收,應了那句話:“處暑不出頭割倒喂老牛”。放眼山坡地,努出穗不結籽的玉米滿目皆是,偶爾成熟的,被主人剝去了玉米棒,飛飛揚揚的皮子白茬茬的散落在田間,真不知播種人該是怎樣的一種無奈。
山上的路很陡,蛛網般連接著斑斑塊塊的土地。機械,斷了念想的上不來,也不值得上來耕耘。春種秋收,人們,和豢養的牲畜一同走在這條陡峭的山路上。兩條車轍很深,其中還覆蓋著獨輪車的印痕,中間是牲畜蹄踏出來的深凹,清晰的蹄印兒是攀登的寫真,一切的勞作就這樣鐫刻在生斯養斯的土地上。
山坡上的杏樹葉已經透出了淡淡的殷紅,棗樹葉已經黃透,這紅,這黃,還有那滿山草木戀秋的綠意,顯現出深秋的斑斕。最招搖的要數長在土崖畔上的酸棗棵子,棗葉掉的所剩無幾,稠拉拉的酸棗一片火紅,碩大的野馬蜂窩也瞧得一清二楚。
迎面,幾匹騾子和小毛驢分別馱著豆秧、秸稈、谷穗、葵花盤從山道上下來,它們顫悠悠循規蹈矩地踩踏著深深的蹄印兒,趕牲靈的老鄉甩著響鞭兒,嘴里叼著煙卷兒,滿臉的滋潤。錯過路后不忘甩下一句話:城里人,我們山里的景色不賴吧,好好轉轉,能長命百歲喲。
又一聲響鞭兒傳來,他們的身影已經走到山下去了。
一條岔路徑直通向了另一處山坳,一處更大的陡坡旋向了更深的溝壑,一塊醒目的牌匾指向‘山喔喔’養殖場,看來,大山的深處還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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