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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走在街上,步伐又急又快,時間已經不多了。本來打算的好好的,上午看完那本小說,吃過午飯就趕快出來買件趁意的禮物。這段真實與否的感情,該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來到車站,發現要坐的公交車改線了,清遠按按大腿口袋里干癟的錢包,只能坐到距商店最近的一個車站下車。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窗外飛過的大街小巷,清遠不由得心里緊張起來,像是藏著一包跳跳糖,在一個由鼓皮圍成的空心小球里爆炸開來。它在這空心小球里是噼里啪啦的,在這小球外面卻變成了亂七八糟的“咚咚咚咚~”。
她為什么會是這么一個特別的人呢?腦海里突然跳出來這么一個念頭。喧鬧的大街上車輛來來往往,馬路對面音影店里的劣質音箱發泄似地咆哮著音樂,那是樸樹的《生如夏花》。有點神秘色調的歌詞很不合時宜飄在嘈雜的大街上。但是鉆到清遠的腦袋里后卻勾起了另外一幅畫面,那是一個夜晚。
它已經成了清遠腦海里的長居戶,每次都能很容易地把它想起來。那個夜里,前一天還在下雨的厚重云彩已碎成了很多塊,一塊一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個夜空。多而厚的云彩卻并沒有絲毫遮蔽夜空的意思,特意留下了伴隨分裂而產生的隙縫。月光就從碎云的隙縫里穿了下來,把這個靜謐的夜也照得通亮。校園廣播站里,不知是哪個有情調的家伙兒換了首樸樹的《生如夏花》,給這校園也加上了有點不太真實的氛圍,而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清遠的視界里。
清遠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住了。月下映輝著的并不是特別精致的五官,為什么卻拼湊得如此的動人?他使勁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感覺這就像在做一場夢。大腿卻不屑地晃了晃,用呲牙咧嘴的疼痛感告訴他,這不是夢。
公交車窗并未關緊,趁隙而過的風吹得頭發神經病似的舞來舞去。清遠甩甩頭,仿佛這樣能甩掉那些想法。那個難忘的對視,像是毒婦每日在早飯里喂給自己丈夫的慢性毒藥。每天回憶它一次,就中毒深一點,直到某天突然死去,任何人都查不出真正死因。
“對不起”,正在洗漱池邊的清遠忙措地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人道歉,抬起頭看到的卻是她的容顏,呆呆的有些失神。她也看著他,說“嗯那,沒事。”閃電一擊,正中心底最柔軟的那塊地方。如若不是因為后來的一些事情,也會一直認為那呆滯的幾秒便是這世界上最長的電影鏡頭吧?后來想方設法得到了她的QQ,兩個人自然聊得來,甚至于親密無間到連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憋在心里等著給對方分享。
至少清遠是這么認為的。
抬頭望望車窗外的物景,春末夏初,葉茂花盛。太陽在遙遠的地方安靜的呆著,由這么遠的距離來看,它似乎動都不想動彈一下。只有路邊一顆顆茂盛蔥郁的香樟樹在車窗外穿梭而過。茂密枝葉的空隙里,太陽耀眼灼目的光芒從中刺出,刺得清遠的眼睛一陣酸痛。樟樹還在不停地穿梭而過,劍一樣的光芒就不停地收回,刺出,收回,刺出。清遠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流下眼淚。他想,這該是誰的錯?是陽光的錯嗎,怪它太過明媚;還是自己的錯,怪自己沒能力去直視它。
清遠回過頭,不再去看外面。公交車上吵鬧著,夾雜著亂七八糟的聲音混成一團。有孩子的哭鬧聲,中年人打電話的說話聲,婦女之間關于蔬菜、孩子、家庭的討論聲,公交車到站的提示音。嘈嘈的填滿了清遠的腦袋,像是一群群看不見摸不著的蒼蠅在腦袋里飛著,嗡~~~嗡~~~嗡~~~,你使勁掏也掏不到它們,使勁磕也磕不出它們,清遠感覺難受得要死。
他想起來那時候他們的對話,一句早安也能讓自己的心里筑起一口溫泉,溫熱的泉水暖暖溢出心門,順著血管通道涌滿全身,瞬時溫暖了整個身子。那個寒冬有多冷他不知道,他只是擁抱著屬于自己的溫暖如春。
曾經有多喜歡她的那句“我只是希望我們能一直走下去”。她溫柔的話語一直鑲在腦子里,是刮都刮不去的甜蜜與痛苦。于那時是甜蜜,于此時卻是痛苦。
如果自己不曾一次一次地去想要改變什么,會不會還像那時一樣,點點滴滴地幸福與快樂著。
可是沒有如果。
公交車內嘈嘈的雜音不曾減弱絲毫,惹得清遠更加難受。他捂起耳朵想要把那些蒼蠅一樣的惡心東西憋死在那塊空間里。卻不知怎么的,抱著頭一點點地埋在了自己的膝蓋間。原來流通著的溫熱泉水瞬間成冰,各式冰刺穿透血管,刺激著神經末梢簌簌發抖。心口那眼溫暖的泉沒了,只留下了空空蕩蕩卻又蘊含無盡吸力的地方,狠命吸著冰泉枝椏向出發點拉扯,倒勾的冰刺在通道上劃出道道傷痕。
要強迫它們回到那個泉眼嗎?還是太為自己感到可惜?清遠想想也是笑了,付出的又怎可能收得回。
難道像之前那樣,擁有著那個似乎叫做幸福的東西不好嗎?
她暖暖的笑,心急的懊惱,辯論的自信,主持的大方,親昵的關心,窘迫時候的蜷蜷小爪,臨睡之前的溫柔晚安,都讓清遠眷戀,心里也忍不住扣問自己:為什么自己不知足,那樣的幸福不好嗎?
可是他究竟還是不懂,哪樣才是對。
“笨蛋!你還看不出來嗎?她根本不喜歡你!”
在路邊燒烤攤上聽到朋友這樣說的瞬間,清遠真的有種把啤酒瓶甩他臉上的沖動。
“我這么說你也別難受,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是別人可不會這么清楚的告訴你的。”朋友看看他又灌了口啤酒。燒烤攤上空的縷縷炊煙飄著升了上去,清遠望望炊煙所追逐的星空,像是距離她那么遙遠。可她溫柔的話語又實實在在回響在腦海,仿佛觸手可及。“你丫的就是又犯賤了,高中三年就丫的只追了一個女生,結果呢?不還是讓她在大學里自己找了個男朋友!?現在又喜歡一個跟她性格相似的人,你丫的是不是腦袋有病!還想重蹈覆轍!?”朋友看起來更生氣,狠狠的嚼了兩口烤得焦黃滴油的羊肉串,接著說,“你一開始就該跟她挑明了,成就成,不成就換人。這樣不溫不火的拖下去,遲早給你傷死!”
清遠挪了挪位置。想到表白時她安慰自己的話,沒吭聲。
朋友瞥了一眼,“又是跟那女生表白沒答應你吧?”
就是這樣,清遠有時候特別害怕身邊這群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朋友。在他們面前的自己,就像是
赤裸裸地站在人頭攢動的大街上。一群群背上隱現著窘迫二字的蠕蟲爬滿全身,讓人討厭又惡心。竭力想要逃避,卻又不得不面對著。
因為他也感覺,那似乎就是現實。
公交車外的景色陡然一變,緊急的剎車聲直刺耳膜。清遠耳邊依舊是她說的那句話
“該早告訴你的,我有男朋友了。”
公交車猛然轉彎的離心力把清遠的頭甩了起來,巨大的陰影在車窗外無限接近。一根銹跡斑斑的棒狀物體插了過來,清遠只覺得腦袋一涼。
不經意的眼角余光里,是窗外小男孩望著的目光。
窗外穿黃背心、灰馬褲的那個小男孩,抱著一盆灶灰呆呆地站在垃圾桶前。剛剛發生的震撼一幕,讓他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做些什么才好。
陽光把自己的身影斜斜地拉長在馬路上;路邊香樟樹上星星點點的黃綠色花骨朵正準備著綻放;談笑風生的路人們依舊綻開著笑臉;懷里還帶著星火的,或塊狀或灰狀的灶灰暖暖地傳遞著溫度。這一切美好所組成的美好被突如其來的事情攪得支離破碎。
小男孩親眼看著那顆腦袋在被放慢的鏡頭里緩緩地串在了大貨車上的鐵桿上。
他想,這個人的腦袋里,會不會冷?
夾雜著鐵銹腥味的風輕輕吹在公交車上,破碎的車窗上滿是噴涌而出的紅色液體,點綴著四濺開來的白色漿狀物質,甚是凄美。清遠被它們圍在中間睜大雙眼,癡癡地看著她站在面前沖著自己笑。他想要用手觸摸她,卻發現早已被她牽在了手中。
他知道,不遠的地方,會是光明。
街道上漸漸回響起嗚嗚的警笛聲,人們好奇的目光朝著事發地點匯聚。
不過是普通的人,發生了一場普通的事件。
不久后的日子里,依舊是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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