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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幼兒園給了兩張森林動物園的觀光劵,本不想去,但調皮任性的兒子,一個勁糾纏,沒辦法,我只好領了兒子來到這里。
別說,公園里林深木秀,綠山綠水,鳥語花香的,確實是個游玩的好地方。但兒子最喜歡的不是這些,而是這里到處亂跑的貓狗小兔,和籠子柵欄里的老虎獅子等動物。兒子看見動物,一臉歡笑,喜歡得拍手跳躍的。他一會逗弄兔子,一會兒逗弄老虎,一會兒逗弄大象的。
可是,當他逗弄猴子的時候,那猴子卻對他直瞪眼,他就向它扔去一塊面包。那猴子嗖地一下,跳過去用爪子接了。接過后,又狠狠地瞪著兒子,還用兩個爪子捂住臉,然后一松開,給了兒子一個鬼臉。
我一見,這個破猴子這么可惡,敢對我兒子這樣,我就繃住臉,沖他揮了下拳頭,伸出腳做出要踢它的樣子,心想嚇唬它一下。媽的,他居然嬉皮笑臉地扭身撅腚,把一個紅紅的屁股對住我,還放了個悶屁。這把我氣的,就跑到一邊撿了塊石頭,對準它的紅屁股就砸了過去。它居然一跳,石頭落空,它就嘻嘻地笑起來。
我怒目圓睜,用手里的石頭又去打它。它又是一跳,還是沒打著。但我轉而一想,人怎么能與動物生氣較勁呢,就趕緊領了兒子要走。誰知,當我轉身要走的時候,猛地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里。“喂!別走??!我還沒玩夠呢!”
我站定,朝四下里看了看,沒有熟人哪,這是誰呀?兒子拉著我的手,說:“爸,這猴子怎么會說人話呢?”
我對兒子說:“別亂說,不是猴子說的,是人說的。說話這么清晰,我又這么熟悉,怎么會是猴子呢?”
可是,我剛說完,那猴子就對我揚臂擺手地說:“李老弟,怎么不認識我啦?我是你猴哥!”
“什么?你是我猴哥?滾蛋吧,你他媽是人嗎?”
“我真的是你猴哥。你是不是叫李雙?你記得不,在湖灣洗浴中心咱倆一塊燒過鍋爐的?!?/p>
它這么一說,我細聽聲音,的確是猴哥的聲音,我一下子愣在那了。這個猴哥確實和我一塊燒過鍋爐。但他怎么會成了猴子呢?這猴子怎么會說人話?
就在我猶猶疑疑的時候,他說:“你是貴人多忘事了。你記得不,咱倆有一天下棋,忘了給鍋爐加煤,結果把鍋爐弄得滅火了,叫老板罰了一個月的工錢?!?/p>
啊?!是有這事呀。這個猴子不但會說人話,還知道這么多。莫非這是一只神猴子吧?
“你還不信哪?你老婆叫王立芝,在小東門銀行工作。你還背著你老婆和咱們洗浴中心的一個女服務員好上了,這個服務員叫方方。你還他媽的叫我一個人看著鍋爐,自己和方方跑到樓頂花園里扯淡去了,有這事沒有?”怪呀,他連我的隱私都知道,莫非這個猴子真是當年的那個猴哥?這個世界啥怪事沒有,男的變女的,女的變男的,獅身人面,孕婦生老鼠的,這些事都出現過。人變猴子,也不是不可能啊!我想到這兒,對他一笑。說:“你真是當年的猴哥啊?”
他也笑了,連嗯了三聲,點了三次頭,還很親熱地伸出毛爪子要和我握手。如果沒有籠子擋著,我和他的手真就會握到了一起。這么一信,腦子里就閃出不少這小子的一些事來。這小子姓侯,大伙都叫他侯哥。其實是取笑他,把它和西游記里的孫猴子聯想到一塊了,比喻他是猴子。他給我的印象是,干活愛偷懶,總是耍猾玩小聰明,嘴還特別能白話。對社會上的現象總是不滿,尤其是那些當官的,有錢的算是被他盯上了,嘴上吐出的都是些對他們憤青的話,疙瘩嗑一說一大堆,說到興奮的時候,嘴角不時地冒出幾絲白沫,眼眶周圍就堆了一圈的白眼眵,聽他白話的人見他說到這個程度,就趕忙勸止他別說了。這時,我真的相信這只猴子就是猴哥變的,他已經成了真正的猴哥了。我就好奇地問他:“你怎么會變成猴子了呢?”
他嘻嘻一笑,毛爪子撓了撓臉,神秘兮兮地說:“李老弟,這太簡單了!”
我說:“那你就別賣乖了,說一說吧?!?/p>
他嘻嘻兩聲,用毛乎乎的手爪子撓了下腋窩,說:“你以為人變成猴之類動物很難嗎?不是的,我們從小就在課本上知道一個道理,勞動創造人,人是從猴進化來的。我能變成猴,這是反祖現象,我反祖了。因為我平時看不慣這,看不慣那的,對做人已經失去信心了。你也知道,我們人最喜歡的最親近的最寵愛的就是動物,現在動物比人值錢。你看那小貓小狗,它們吃的喝的都比你好。我現在就挺知足,不用干活,不用思考,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奮斗,也不用領工錢。啥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這多好啊!”
瞅他那得意的樣兒,縮身撓肚的,嘿嘿起來,與他做人的時候,幾乎沒有差別。人的本性看來是天生的,變成猴子了,也還是那副德性。但我心里還是有些不解,就問他:“猴哥,你變成猴子的時候,自己有什么感覺,又怎么會在這里呢?”
他嘿嘿著,順手從地上撿過兩個香蕉,撇給我一個,然后團坐到一塊石頭上,用他毛茸茸的手扒開香蕉皮,上去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說:“這是去年的事,有兩個多月吧,我渾身癢癢,到哪個醫院也看不好,還被醫院騙去好幾萬塊錢。索性,我就不看了。一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忽然就發現整個身體都是毛,屁股后邊還長了尾巴。隨后就被人帶到這里來了。開始我還不習慣,沒幾天我就愛上這里了?!闭f到這兒,他手里的香蕉吃完了。見我沒吃他撇過來的香蕉,就說:“李老弟,你跟我還客氣呀?”
我說:“沒客氣呀,咱倆老朋友了。我怎么會客氣呢?”
他手指我手里的香蕉說:“快吃吧,這有的是,再給你幾個。對了,忘了給你兒子了。”他說著又撇出幾個香蕉。
我心說,你都是猴子了,我哪敢吃你的東西呀,這多么不衛生啊。但嘴上我卻說:“別拿了,我和兒子都不愛吃水果,謝謝你呀!”
“那好。咱哥倆誰跟誰呀?千萬別客氣?!苯又鋈槐奶饋恚檬种钢磉呑笥业乃姘日f:“李老弟,你看!這么多東西,我做人的時候哪這么富有啊。尤其那些當官的有錢的,見了咱們,趾高氣揚的,牛逼哄哄的,現在,見了我都他媽的點頭哈腰的,都一臉笑瞇瞇的,還溜須我,給我扔各種水果,各種魚蝦什么的。我的肚子每天都撐的飽飽的。哪像我做人的時候,那些當官的有錢的,對貓狗都比對人強,哪有對百姓好的呀!他們一天就想著怎么樣剝削百姓,不管百姓的艱難。在這里,冬天不僅不用交暖氣費,屋里老暖和了,比我當人的時候,住的那個屋子暖氣給的
足多了?,F在是熱天,屋里的空調總是打著,老爽了!”
兒子在一旁見我和這個破猴子嘮個沒完,就氣地用手拽我的衣襟,說:“爸,到別地方玩玩吧,別嘮了。”
其實,我也不耐煩了,為了平靜自己,就點了一顆煙,抽了起來。對兒子說:“別鬧了,咱馬上走。”接著就要與猴哥告辭。
猴哥聽見我兒子的話,就說:“李老弟,你走吧,別讓兒子鬧了。你抽的煙給我幾顆,還有打火機?!?/p>
我順手把手里的那盒煙和打火機都朝他甩了過去。他雙手真快,一個跳躍,都準確地接住了。臨走時我說:“我會常來看你的,如果你需要什么東西我順便帶給你?!?/p>
他聽了我的話,突然有些眼淚吧擦的,鬧得我也有點戀戀不舍了。但他還是說:“如果方便的話,你給我帶條塔山牌香煙吧,那可是咱倆當年最愛抽的煙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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