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天平傾向誰

81年，師范剛畢業的我主動要求來到了大山腹地的前王中學，這里條件艱苦、學生基礎薄弱、師資缺乏。我這個新來的“秀才”身兼數職，主教數學，兼教音樂、政治并擔任班主任。

數學課我講得活龍活現，枯燥的抽象變得具體生動，談數變色的學生也漸漸愛聽數學課了。我愛數學也愛音樂，我的音樂課更讓學生眼界大開、欣喜若狂。過去因為不開音樂課，現在初次感受音樂美的魅力，學生的臉上樂開了花……鄰村的民辦教師劉玉珍也主動要求旁聽我的音樂課。課后她動情地說，閆老師，你歌聲讓我陶醉，聽后真如幻如夢的感覺。你深情激越、高吭明亮的男中音，不輸一個歌唱家。你的歌聲象百靈，你就是大山飛來的百靈鳥啊。

音樂課后的第五天早上，我正準備上初二數學課，屯地村學生劉淑香遞來一封信：“老師，劉玉珍讓我捎的”

因為急于上課，再加上信的內容不重要：估計是索要歌詞譜的。我把信抽屜一扔就上課去了。下課后安頓好學生課間操，才有空看信。哎，信封很精致，封面字寫得雋秀清雅，如含羞初露：“閆老師親啟”五個字居信封中間，右下端：劉玉珍敬上。這么點小事，弄的如此認真，太過分了，我心里嘰咕著。

我從把信封上端輕輕拆開，信的內容與剛才所估完全相反。閆老師：

你好！（本應句號，現用嘆號，用意為何?）。一次音樂課能逮住一個姑娘的的心，實在神奇。近來數日，你的影子時時在我眼前晃動，你的歌聲時時在我耳畔響起，你的才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你的帥氣征服得我寢食難安，夜不能寐。我不是一個輕浮的淺薄姑娘，隨便表露心底。但這種感覺已經糾結（此處本想用折磨，還壓抑沒用）得我不能自已，遂信箋一紙，坦表于你，一求緩解。你的歌聲唱醉了一個姑娘的心，動人的旋律，美妙的音色，澎湃的激情塑造你的高大偉岸，玉珍需仰之才視。

你的數學水平之高，無如倫比，你卻說那是你的副產品，這更增加了我對你仰慕，全才者，立新也（恕我直呼其名），世上男子萬千，你才是天之嬌子。

你如此優秀，懦弱曰，只可遠觀，不可近視。玉珍曰，不但近視，還要俘獲。我要俘獲你的心，這不是膽大，我有條件有理由在追求愛情的跑道上作一次競技：我美麗超群，深山出秀女確實是真（請恕我大言不慚），你說對否?本此一舉，會招榕花姐痛罵，奪她所愛，不仁不意。追求意中之人，出現競爭，本很正常，此理為世道正理，若榕花不解，說明她不懂理。何去何從，我心坦然，有法應對，請你放心。我情真意切，純如南山清泉，情已為你所傾，心已為你所動。玉珍請求：請你接受一個姑娘最珍貴，最純潔的感情吧！盼之切切，分秒等待，佇候復音。

劉玉珍敬上到底是老師，信寫得文采飛揚，激情四射，我不由得嘖嘖贊嘆。閱完此信，我競毫無反應：現在不談感情，先干好工作。為山區人民服務是我的神圣職責，其他是小事，不足掛齒。我把信隨便一放，不再關注。

王榕花是和我校鄰墻的前王小學的民辦教師，她熱情開朗，性格直爽；美麗動人，奪人心魂。不知怎的，我心無他意，但有時看她一看眼，心里都砰砰直跳。

她二十五了，由于條件苛刻，還一直沒對上象。我因為帥氣英俊，風度瀟灑，又有文憑，來這里不長時間就被她描上了。她主動接近我，約我散步，請我到她家（她家就是前王村的，離學校很近）吃飯。鄰居們有時好奇地問王榕花母親，我是王榕花什么人。王榕花競接過話茬說，我是她對象。然后再微笑著朝我使個眼色，望著她那調皮的神情，美麗超俗的面龐，我苦笑不得：誰承認過我是她對象的?但我怕傷她自尊不能當場否認，只好抿嘴一笑。

生活上的點點滴滴都對我很關心，讓遠離家鄉的我感到了特有的溫暖。我被這美女的關愛弄得神魂顛倒，不知所云。

她好逗我開玩笑，有一次她神秘兮兮她告訴我：“你娘上次來看你，我和她聊天才知道，你姥爺就是鄰村后王村的，也姓王，我和你娘同輩，往后喊我姨啊，你小子，若不喊小心我擰你耳朵昂”說完她哈哈大笑。我也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公開場合喊她王老師，就我倆人時我就調皮地喊她王姨。她更得意地說，小子，還真中人唻。大山的生活枯煩乏味，但有王榕花的陪伴，日子過得甜美、充實……王榕花與劉玉珍為高中同學，現在同行又是閨蜜。劉玉珍來旁聽我音樂課，也是由王榕花介紹她來引見我的。王榕花想民師（民辦教師）考師范，所以她一直在補習中學數學，我也成了她的免費的輔導老師。一日，王姨又來請教我中學數學，我正好在教室輔導學生。她隨便翻我抽屜，發現了這封信。待我回來時，見她表情不對。朝著我一臉怒氣。“咋的了，王姨?”“咋的?什么事你不知道?”王榕花拿著這封信在我眼前晃動，“一節課，這個小妖精就把你勾上了?”“莫急，莫急，你先聽我解釋”我心平氣和地說。我怕在辦公室里談被出進的老師聽見，約她到校外的小河邊小坐。

“解釋什么，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小妖精要勾引你，條件是她長得漂亮，真可恥，這么點優勢也值得炫耀。那我問你，我長得遜色于她?快說！”王榕花漲紅著臉。

“王姨確實很美。劉玉珍主動給我寫信，那是她的事。我毫無反應，請王姨不比大驚小怪。”我解釋道。“沒想到無微不至地照顧你，換得了你的移情別戀，你良心何在?”王姨很是傷感。“王姨在說什么呀，我一直覺得我們是很好的同事，說話投機，現在才知道我們是在戀?你讓我喊你姨，說明你不同意我們談男女感情。我一直覺得你對我照顧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戀了不是差輩嗎?胡來嗎?”我一席話把她逗樂。

她抬手把我耳朵擰著:“我早就說過叫姨是開玩笑。小子，快說你心里有她還是有我”“都很漂亮，都要”我喜皮笑臉地回答著。

這時，她擰得更緊:“小子，再說一遍，還嘴硬，耍滑頭唻”，“要姨，姨好”這她才松開手。一場誤會結束。我和王姨正欣賞小河風光。

小河從東部桃山發源，向西經過幾個村莊和溝溝坎坎，注入吉利河，河中幾乎全為鵝卵石，水量不大，碧水清清，剛出卵的小魚，蝌蚪大，在水中歡快地游來游去。

河兩岸長滿了七七棘子叢、灌木叢、各種野生木本野花和樹木。樹影倒映水中，植被在微風的吹拂下，送來陣陣山野的花香味。樹木把空氣凈化得極度清新，真天然氧吧。

我和王姨坐在河邊，也算是天然畫卷上的一對帥男美女、裝點著河邊風光。

“王姨，寫信風波就此結束，往后還得安心你的數學，你說對不?”王姨滿意的點頭。我怔怔地直視著王榕花的美麗的面龐:”王姨你真美啊，你比我高中的要好的女同學徐星花都美啊”

“什么?怎么又跳出了個徐星花?現在還聯系?你小子表面看道貌岸然的樣子，實際中還是情場高手唻”剛剛穩定的王榕花又不安起來。

“沒有此事，純屬編造，嚇唬王姨”我怕惹亂子馬上安慰她。王榕花這才平靜下來。“第四節我還有課呢，回校吧”我們并肩走著，她剛要牽我手，我一下縮了回去:“你說的不是姑娘手不能隨便亂牽嗎”她白了我一眼:“假裝書呆子，來！”然后重重拽住了我，臉上帶著笑容。

我們順河西行，朝學校走去。“對了。今下午我要講一元二次方程根與系數的綜合應用，你考試的重點內容，難度挺大的，你直接到教室聽即可”我提示說。“啊，啊，……剛才你說什么?我沒專心聽。只想一件事了。你說的徐星花一事為假，我認為不假，你說話說漏了，只好否定。你這是拿實話哄人。如果為假，為什么名字都這么具體，現謅是謅不出來的，里面肯定有貓膩。小子，請從實招來，不然就三十大板，聽清了?”此時的王榕花似信非信，心事重重。

“王姨，不瞞你說，徐星花確為我高中同學，美麗無比，如同王姨，比姨略矮。我學習的優秀和出眾，招來了包括她在內的許多男女同學的羨慕和崇拜。她對我很好，我也被動接受她對我的關愛，漸漸的我們就有種難啥難分的感覺，好象一對情竇初開的戀人。我很理智，學習為重，感情為副。高中畢業我考取師范。她學習不好，未考回家。因她是農村戶口，我們之間出現地位差異。在家庭及各種壓力的逼迫下，我們忍痛分手。她后來遠嫁他鄉，我倆天各個一方，失去聯系，不再來往。她滴淚傷痛，我慚愧自責，少年情債，恐今世難還。現每當憶起，都碾轉反側，愧疚萬端……”我滔滔不絕，不能自已……。聽完我的講述，王榕花眼睛紅紅的:“你這個負心的東西”

“王姨，快上課了，別耽了”我們加快步子往學校小跑。

多一個說話的知己，多了一個要好的同事，是我對王姨的感情定位。

王姨可不這樣，她很在乎我，決不允許別的女人靠近。

轉眼間，春暖花開了。

我們散步于野花樹叢間，談數學，談文學……。

我們小旅于蛇山桃山間，采野果，賦詩篇……。

我們牽手為伴，日子有滋有味……。

這又是一個春日的周末，早飯剛過，我準備家訪。

劉玉珍不期而至。她斜挎女式昆包，穿著平平，發辮松散，更顯一副大山秀女的自然美。她不茍言笑的表情中略帶溫柔。

我客氣地給她讓坐倒水。聊了幾句就進入正題:“上次我給你的信，你一直未回音，我想來問個經究，等待的日子很難熬，你能理解我的心嗎?”

拒絕，傷害美女;答應，實在困難，此時的我左右為難。我只好笑臉相陪:“感謝劉老師對我的信任，這封信我將永遠珍藏，一輩子也不會忘掉，不管結果如何，這段情緣將是我最美好、最珍貴的回憶。……”正說著，王榕花一步闖進來。“榕花姐，你好”劉玉珍站起來，朝王榕花微笑著。

王榕花把臉一沉:“好什么好，我的所愛被小妖精奪去啦。奪人所愛，非常無恥。就憑那么點俏模樣來一場索愛大戰?實在不自量力，可恨可惡”

“榕花姐不要大動干戈。追我所愛，實在正常，個中理由請我慢慢道來。閆老師從未對你表過:他愛你。你們也沒定下終身。既然這樣我參入競爭，不違良心，不違法律，于情于理，完全正常，請榕花姐理解。”“我對小閆的關愛已經超越同事之愛。我倆之愛，各自已默許相認。請你不要摻和。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引狼入室，養虎成害。”王榕花機智敏銳，不甘示弱。我一看，唇槍舌戰，場面僵持，趕快圓場:“感謝二美女對我深情，我將永遠銘記。我來為山區人民服務，暫不談感情，年齡尚小，日后再說”“不談就不談，那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也當你學生，跟你復習數學。”劉玉珍平靜的表情中帶著幾份詭秘。“接受學生要求，我將耐心細致、百問不厭。是不是現在要舉行一個拜師儀式”我這一句把兩人逗樂了……。

“心懷鬼胎”王榕花蔑視地瞅了劉玉珍，聲音不大不小。“快晌天了，家訪放在下午。我請客二美女，每人今中午不準離開，目的是:(一)化尷尬為和諧、化不快為愉快;(二)答謝二位對我的信任。王姨請你去買材料，今中午炒二菜:韭菜炒雞蛋，肥肉燉豆腐，啤酒一小杯。”我給王姨十元錢。

二美女廚藝很好，她們在學校伙房忙碌著，我在一旁觀看。很快，飯菜上桌。

“我提議，為你們的友情和好如初干一杯”我們三人一飲而盡。

她們二人臉上泛起了紅潤，象雨后彩霞，更顯美麗動人……。

劉玉珍從她精致的昆包里掏出一只印花的新手絹擦了擦她額頭微微冒出的汗，理了理罩在眼前的幾根根秀發，此時她的，臉蛋多象學校南邊蛇山上的一朵含苞待放的野生白玉蘭花啊，含羞嫵媚，高貴美麗。她用會意含情的眼神盯了我足足十幾秒，然后轉向王榕花:“俗話說一酒解千愁，我說一酒化冰霜。酒也喝過了，我想通啦。為了一個男人，兩個女人穿槍舌戰，針鋒相對，太煞風景了。請原諒我的冒昧，我不再摻合你們的美夢。祝你們的感情，象這春天的鮮花，美好燦爛。”

劉玉珍說完，把剛才用過的手絹扔給我:“閆老師，你也擦擦汗吧。”

這時，王榕花很很地白了劉玉珍一眼:“立新，我這里有新手絹”王榕花順手把手絹捂在我臉上。這下把我們逗樂了。

“剛才劉玉珍的話還挺中聽的，這才是我的好妹子”王榕花僵直的面龐上帶著一絲苦笑。說話間她和劉玉珍握了握手。

劉玉珍又一次把頭轉向我，又一次無語直盯著我十幾秒，羞得我低下了頭。

何處無言勝有言;

直視直盯詭計多。

她的詭計我非常清楚。

劉玉珍這些細微的舉動，王榕花似有察覺，但又不好開口。她們表面是握手言歡，但實際是暗流涌動。我看得明明白白。

不管怎樣，這頓飯，她們吃得還算很香。“不早啦！我要回家啦！哎，閆老師，下一個星期天你就不要回家啦，給我輔導數學。”劉玉珍站起來，把剛才她用過的手絹放在我口袋里:“先用著，下一周見面時我給你買個新的。”說完劉淑珍，轉身就走。

我和王榕花目送她，她邁著輕盈的步子，越過小河爬上蛇山，然后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和王榕花回屋后，王榕花氣的眼珠都快蹦出來了，把手絹從我口袋掏出來扔在地上，用腳一踩:“她把自己的用過的臟手絹給你用，她這是想用她的臊氣來勾引你呀。。這個小妖精，太妖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