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的青春

中專入校的時，早到的新生被校集中到一間教室打了一晚地鋪，下午，大家沒事，小新便吆喝著本班同學去校南的護架山，他一路的歌聲撩拔了多少女生琴弦，沒人知道，但幽默的玩笑話卻令那些長滿青春豆的不能再青春的少女的臉，笑得面若桃花。

我們的學校是從最繁華市區遷置而來，處在偏遠的城東的國道處，南北有低矮的山。坐在三樓的教室里，透過玻璃窗，平坦的足球場的盡頭，是鍋爐房，洗澡堂，相連的是新建的實習廠。目光越過學校的圍墻，就是泛黃的相連的山貌，零星地長著可數的幾棵廋小的松樹，山腰間有間紅磚的小屋比較醒目。

站在教室南邊的走廊里南眺，冬天的白雪也遮不住山石的嶙峋，我們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感受了山路的崎嶇，這座護架山是我們最先征服的山峰。

在校東的西葦水庫邊，享用了自己下河捕捉的小魚，以及海量的河蚌，男同學還沾了點小酒，同學之間的感情更深后了不少。

有了小新這個朋友，我在校的生活才充實起來。隨后有兩個女生的加入，我們一行四人，丈量了學校周圍的山山水水，以至后續地深入到西邊市區的邊邊角角。

那時候，世界杯上還是馬納多納的世界。馬納多納個子像小新，身壯，沒小新的清秀。我們看著馬納多納神勇地帶球，靈巧晃過所有阻擋，連過七人，精準地把球踢進對方的球門；我們摸黑穿越澆過水的白菜地，用人梯翻越高聳的校墻頭，膽小的女生過墻后還能與輸油管道的廠衛溫婉地交涉。廠衛是個子矮小的老頭，一臉山石的冷峻，方言急速的像一挺開火的重機槍：“不讓進，就是不讓進。”他那決絕的方言直接打進女生軟軟的笑語中，直到女生用手帕拂去臉面上的硝煙，才能激動地像馬納多納一樣，在國歌中虔誠地仰視著緩緩升起的國旗。

我在校還學會了喝酒，但喝點酒就醉，常斷片，背書也是這樣，一背書就卡，大腦一片空白。一到考試，在晚自習之后，我便拉著小新到操場邊的路燈下背誦老師劃過圈的題目。我發現掌管背書的神是放棄我的，我是被他劃到不可拯救的人中間的。可小新雖然嘲笑我，但他還是有點耐心的。我要背上一小段文字，需不斷地讓小新提示。一兩個鐘頭過去了，還在前兩句打轉，打轉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小新，還在鼓勵我：“不錯，前兩句背的一字不差！快了，天亮之前，我保證你全都背會。”

我們不怕睡得晚，早上不出操，對小新有好感的高個女生也能讓我們吃上早飯的。我們趕上好時候了，那時候，家里一月雖只給三十元錢，但學校每月發給學生叁拾斤飯票。女生飯量小，積攢起來的多余飯票，可到學校附近的小賣鋪換錢或換點自己喜歡吃的零食。我和小新運動量大，飯票用的多，卻沒有像其他男生那樣一到月底，需主動地向女生獻殷勤，而我們有堅強的后盾，有時還能到校外喝個小酒消遣一下，一有大片還能帶女生走進市里豪華的大影院，分析張藝謀影片中鏡頭單色調的利弊。

花一樣的季節，我們像一陣清風，穿越著都市高聳的大樓陰影，我們的豪情都有力量，把傾斜向我們的高樓扶正，夏夜的高樓也像喝了海量酒的巨人，歪歪斜斜地讓我們感覺街中路都變得那么狹窄。

我們在同學家長工作單位的澡堂里洗澡。同來的兩個女生在廠區門口迎風推著大輪的自行車，洗澡氤蘊的水汽讓女生的臉紅紅的，像一對熟透的香甜的小蘋果，那天我們懂得了一個詞叫驚艷。是驚艷，更可怕的是驚悚。一位年長的男子，拉住一驚艷的女生，指著兩個嘻嘻哈哈的男生，問她這兩個男孩子是誰?

我們沒了坐駕，一路狂奔，到了第二天早晨，才聽到“劉胡蘭”講解昨晚的風險：“我們被拉回家，只能站著，客廳里全是咆哮的人，臉前全是手指頭。”女同學笑嘻嘻地說：“你與小新就是他們說的拿鍘刀的邪惡之人。”

臨近畢業，快樂中多了些惆悵，酒喝的比往常多了些。男男女女，生活了近三年，喝酒人的話題也多了，一杯下去，酒也顯的少了。

小新便主動到校外買酒，一個我們都沒怎么留意過的女生非要跟了去，大家揚著空杯，驅趕著：同去！同去！那天我睡著了，在宿舍的桌子上——酒來得太晚了。

那夜，月光如水，晚風輕拂，時間在女孩眼里變得那么短促。所有輾轉，所有思慮，所有的情感就像漫野的山洪傾瀉，堅固的堤壩也不能承受之重。決堤了，凝成一句話：“我愛你！”

年青真好，每一次的花開都讓人驚喜，但那些沒有經過風雨的花兒了也會敗的，小新也是這樣，三年來，我一直以為我們四人的友誼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我一直認為有情人終成眷屬。

“買個酒，就說喜歡你，你就投降了?”我再為小新前女友鳴不平。

小新的態度堅決讓我諤然，而我的言語也讓小新激動。然而，年青的心其時是玻璃做的，青春的小錘一敲就碎了，用再好的膠水，用再好的工藝來打磨，恢復的玻璃心在陽光下折射出成長后的色彩，成熟之后一切也都釋然。

青春時節花兒自開，結不結青果也不盡然，就像小新，女生說他爸很固執，于是他也只剩沮喪了！這就像晚飯后，我們走在校外山路上，說很多傷感情的話，路邊開過花的花生，才發現已經過了收獲的季節。我們挖過的花生地，用鋸條放在臉盆內煮熟的花生的香味深藏在記憶里了，走在山路上只有條件反射的香脆味。

花兒開了，結果了，青青的青春的果掛在了枝頭。經風了，經雨了，秋天過去了，那些成長經歷的日子，也成掛在枝頭上干癟的果實。一群年老的老頭，老太相視一笑的恬淡，在聚會中無忌地相互地打趣，品著那些過往的點滴，用來下酒。

年輕人每一個念頭，每一個自然的表白，每次撞擊出的火花，都那么耀眼。所有的選擇都是那么的陽光，那么的質樸，自自然然的。玻璃心碎了，碎在世俗的陽光里，卻在生活中折射出更加迷人的光彩，

這就是青春，永遠讓我們品味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