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心太善

我總是心太善。這不，前兩天聽說市里一個好朋友遇到困難，今天我就冒著酷暑，在他沒開口向我借錢的情況下，特地來市里送錢給他救急。

為了體諒他的窘迫，中午我不但不吃他的飯，反而叫上他去了另外一個朋友那里吃飯。

喝一下午茶后，五點多鐘，我便來到了車站，準備坐公共汽車回家。

天太熱了，怕路上口渴，我走進了附近一家小超市買飲料。

坐在柜臺里看超市的是個老頭，我掏出一張一百塊錢放在柜臺上說：“買瓶冰飲料。”

那老頭戴上老花鏡，站起身指著我身后不遠處冰柜說：“要什么樣飲料，你自己拿吧。”

我轉身去冰柜選了一瓶飲料，然后回到柜臺等老頭找錢。到底是上了年紀，反應遲緩，他半天才找出錢來。

“飲料八塊，找你四十二！”

我愣了一下，說：“……不對吧?您應該找我九十二。”

“怎么不對了?你給我五十，我找你四十二。”

我和顏悅色地說：“老師傅，您搞錯了，我給您的是一百！”

“你明明給我的是五十！”

“我確實給您的是一百，您仔細回想一下。”

“不用想，你給我的就是五十！”

“您年紀大，沒準是眼花了，或記性不太好?”

“什么我眼花、記性不好?我看你是看我年紀大，想混水摸魚！”老頭怒了。

這時，圍來好些人。

“老師傅，您一把年紀，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有些不悅。

“我怎么亂說了?！”

“我給您一百，您偏說給您五十，明明是你眼花、記性不好，搞錯了，還說我混水摸魚。這不是亂說，是什么?”

“耍無賴是不是?看你穿戴人模人樣的，竟如此下作，真是世風日下啊！”

不怕人誤會，就怕人冤枉，我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先生，我看你和老先生這事沒有第三者在場，掰扯不清。他是老人家，你年輕，不如你讓著他算了！”一個男旁觀者說。

“不是我不尊老，關鍵是我這一讓，就等于承認是我錯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他是個老人，如果你這樣不依不饒跟他計較，即使你是對的，到最后也是錯的。何況你看上去不像缺錢的人、就當孝敬父母了！”一個女旁觀者說。

靜了靜，覺得他們說得對，于是道：“老師傅，歲月不饒人，就在家好好享享清福吧，別出來守店了！今天你是運氣好到我，要是碰到別人指不定會怎樣呢！”說完，我拿上了飲料，沒要找我的錢，轉身出了超市……

“先生，你的錢！”那位女旁觀者追出超市叫道。

“不要了！讓大家看看，我是什么樣人?”我頭也沒回地高聲說道。

平白無故受此不白之冤，心里很不舒服，點燃一支煙，咕咚咕咚喝兩大口冰飲料，想起母親說：吃虧是福，心里這才好受了些。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還有十分鐘，車就出發了，我急忙投幣上車。

車里沒開空調，熱得不行，我正準備叫司機開空調，一位年輕男乘客先我發話道：“師傅，請把空調開開，好嗎?”

“對不起，公司有規定，下午五點半后不能開空調！”司機說。

“這么熱的天不讓開空調，你們公司領導簡直沒人性！”一位中年男乘客發脾氣道。

司機不理會他。

“師傅，你就行行好把空調開開吧，實在受不了了！”一位阿姨央求道。

“阿姨，您稍安毋躁，等會兒車開動了就好了！”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婦女不投幣就上了車。

司機見了，說：“喂！那位大姐，你還沒投幣呢！”

“我的錢包被人偷了啊！”那婦女說著哭了起來。

“對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這是公共汽車，不投幣，是不能上車的！”

“不上車，我就回不了家啊！”

“我只是個打工的，愛莫能助！”

那婦女不再吱聲，只是哭，也不下車。

發車時間快到了，司機有些急，說：“大姐，對不起，請你下車！”

那婦女坐在那，一動不動。

“師傅，你就積點德行點善吧！”一位中年婦女勸說道。

“不是我不近人情，是這車上有攝像頭，如果乘客不投幣就上車，我會被公司罰款的！”

我實在看不過去，起身走到投幣柜前說：“她的車錢我付了！”

投完幣后，我又拿出兩百塊錢遞向司機說：“請你把空調開開！”

司機愣了下，說：“我不能收錢！”

我示意投幣柜問道：“可以嗎?”

司機不置可否。

我邊投幣邊說：“我知道你的職責所在，有你的難處，但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特殊情況下還是要變通一下，講點人道！”

這時車里響起了一片掌聲﹍﹍

不一會兒，車開著空調駛出車站，進入了一條由東向西的街道，但見一輪夕陽，懸掛在街道前方，又圓又大，溫馨慈祥。車迎著它、追循著它，仿佛觸手可及，卻又可望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