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雜談之檸檬

檸檬，又稱檸果、洋檸檬，益母果，其味極酸。

安寧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放上兩三片淡黃的檸檬片，再兌上兩勺蜂蜜，窩在乳黃色的棉布沙發里，看著電視里的癡男怨女上演著一幕一幕因荷爾蒙和多巴胺分泌過多而產生的叫做愛情的戲劇。瑩白如玉的小腳丫上勾著艷紅色的拖鞋，在午后的陽光照射下，美得朦朧。宣之在看到這一幕時，便已被吸引。

如同電視里的橋段，宣之開始邀約安寧，送花，吃飯，看電影，必不可少的步驟，安寧總是淡淡的笑著，看著宣之英俊的臉龐，心里如同有一朵小花絢麗的綻開。

到樓下時，只看見昏黃的路燈將安寧美麗的臉分割成不同的色塊，曖昧而迷離，有種別樣的誘惑。宣之忍不住把安寧攬到懷里，輕輕的在她的額頭，臉頰，直至嘴唇印上屬于他的印記，安寧只是咯咯嬌笑著，像一只小云雀，跳在宣之的心上。

第二天早上，宣之仍在與周公會晤，只聽一陣清脆的門鈴聲響起，打著哈欠去開門，一身嫩黃色連衣裙的安寧帶著一身晨間露珠的朝氣撲進他的懷里，身后還有只極大的行李箱，宣之的心被驚喜占滿，安寧伸出白白細細的手指在他心臟處畫著，宣之感覺出來了，那是“家”字。

二人甜蜜的生活由此拉開了帷幕，宣之喜歡看安寧穿著他的大襯衫在客廳里蹦蹦跳跳，喜歡安寧在他下班回家時如同小兔子般撲進他的懷抱，喜歡看安寧吃飯時粘在嘴邊的飯粒，喜歡安寧在餐后為他泡上一杯檸檬蜂蜜水，酸甜的味道略帶著苦澀。

不久，宣之的生日到了，這天，安寧早早的開始做準備，為宣之鋪上他最喜歡的淡藍色床單，在房間里噴上檸檬香型的清新劑，將桌子上的殘花換成新鮮的百合，去蛋糕店里拿了訂做的蛋糕，窩在沙發里晃著小腳丫等著愛人歸來。

墻上的時鐘敲了十一下，安寧朦朧中聽到開門的聲音，睜開眼睛，宣之醉醺醺的晃了進來。安寧皺了皺眉頭，還是站起身扶著高大的他走進臥室，為他蓋好毛毯，清新的空氣頓時變得渾濁，在酒味中夾雜著dior的幽香，那是美麗女孩最愛用的一款。安寧在原地愣了半晌，輕輕地轉身，取來空氣清新劑，猛噴了幾下，床上的宣之嘴里嘟囔了幾句，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這一晚，有人夢正酣，有人夜無眠。

宣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從床上爬起，進了餐廳，看到桌子上已經融化的蛋糕，猛然想起昨夜的事情，同事要調到外地的子公司去上班，這樣的餞別宴他是推不掉的，和一大群同事推杯換盞，喝的好不熱鬧，半醉半醒中，好像有個極其妖艷的女子坐在了他的身邊，冰冷的手指滑過他的脖頸......后面的事情他不敢想下去，急忙尋找安寧的倩影。

廚房里傳來細小的聲音，循聲過去，安寧正在切著檸檬片，陽光在她身上留下一圈華麗的光暈。宣之忽然有種深深的負罪感，安寧是那么的美好，圣潔，自己仿佛已配不上她.....正胡思亂想著，忽聽“啊”的一聲，安寧抓著手指痛苦的叫了起來，宣之慌張的抓起安寧受傷的手指，用嘴吮吸起來。安寧怔怔的看著他，原本堅硬的心又柔軟起來。

以后的日子倒也平靜，只是宣之晚歸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回來必是被人攙扶著挪進門，身上的香水味愈加濃重，偶爾幾次襯衣上還會有鮮艷的口紅印。安寧每次只淡淡的將人接過，安頓好便把所有窗戶打開，讓滿室的旖旎氣味散盡。她的眼睛里卻不再有當初動人的光彩。

又是一個宿醉過后的早上，安寧將早餐端到桌上，宣之坐在桌邊，不敢直視安寧的眼睛，安寧淺淺的笑笑。在宣之身前放了杯檸檬水，坐下吃飯。兩人相對無言，只有勺子與盤子相撞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響。宣之惴惴不安的開了口：“安寧，昨天晚上的事.....我不是有意的。”安寧默不作聲的攪著杯子里的蜂蜜，宣之猛地抓過安寧的手：你說句話，你原諒我。”安寧輕輕抽出自己嫩白纖細的手，低下頭吃飯。宣之站了起來，像只困獸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你這是什么意思，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你的心里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做你的男朋友?你有沒有在乎過我?”安寧抬起頭，靜靜的看著他，站了起來，將碗筷收拾好，走向廚房。不久只聽見“砰“的一聲，她的動作頓了頓，又繼續低頭做起事來，只是眼眸中多了一些傷感。

傍晚時分，天邊的火燒云綻開的分外絢爛，安寧從巨大的落地窗望著外面的天空。心里的傷痛一絲一絲的涌上來。看著桌上已經涼了的飯菜，安寧輕輕地離開了這個被稱作她和宣之“家”的地方。

街心公園里，她漫無目的的走著，覺得她的愛情好像也隨著腳下的一塊塊地磚慢慢的向前延伸，卻不再有新的感覺，仿佛這陳舊的被千萬人踩過的道路。遠處傳來嬉笑聲，安寧不禁向那邊走去。一對青年男女正在花叢的掩映下熱烈的親吻著，中間的炙熱仿佛可以把一切融化。安寧的心越跳越快，她仿佛中了魔法，被定在當地動彈不得。是的，那件穿在那熱吻男子身上的淡藍色襯衫，不正是她親自設計給宣之的禮物么，她仿佛看到了上面那式樣簡潔大方的圖案在朝她獰笑，那熟悉的身影在她面前變得漸漸模糊，她再也承受不住，飛快的逃掉了。

這夜，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宣之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回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記得昨晚酒店幽藍的燈光下，那身邊的香艷不是他熟悉的檸檬味道，但他不想去明辨這些，他氣惱于安寧對待他的云淡風輕。不過，他心底暗暗發誓，這將是他最后的一次迷亂，畢竟安寧才是他心底的陽光。

回到家，一切整潔如新，他心頭卻升起一絲驚慌，他喊著安寧的名字，走進他們的臥室，空氣里仍有一股淡淡的檸檬香，他發瘋般的打開衣櫥，那占據著他衣櫥右半邊的衣物都已不見。他慌忙掏出手機，撥打出去，手指指節因抓的用力已發白，但回應他的只有那冰冷的”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機器女聲。他頹然坐在沙發上，用力的握著拳頭。桌上靜靜地立著一杯水，他看見了，如獲至寶，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那杯水，他慢慢地抿了一口，酸澀不堪，再沒有往日那淡淡的香味和清涼的口感，他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安寧的心。眼淚無聲的流出了眼眶。桌子上，一枚檸檬孤獨的呆在那片角落，用它的清香，發出了無聲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