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雞·豆腐·小美女

炎夏的陽光明媚的讓人不知如何是好，溫暖的讓人突然感到這個地球即將變成大火爐。

地心火或許在熊熊燃燒，三個小時后，熱能將穿透厚厚的地殼而爆發，熾熱的的巖漿挾裹著樹木雜草和滾滾濃煙將會直沖霄漢。這個無關緊要，在地球毀滅之前，人該干什么干什么。

時鐘剛敲過八點，縣某單位的辦公室主任章郎便上了班。好準時啊，準時得讓人措手不及。同事們很不理解：章二爺這個一慣逍遙散淡的郎當公子，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董天浩眼睛瞪得大大的，面部略帶驚異之色。

是啊，沒二心不起五更，章二爺肯定有什么企圖。秦子明抿著嘴笑。

章郎分明聽見了董天浩、秦子明帶刺的話但卻裝著沒聽見，笑嘻嘻地，眼睛迷成一條縫。看到章郎這般表情，老榆木心只是淡淡一笑。

簽到后，章郎又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不大一會兒，董天浩又驚叫起來：媽呀，章二爺從哪變魔術般地變出一只山公雞來?老榆木隨著董天浩的指處，果見章郎手里那只漂亮的公野雞，色彩斑斕的羽毛，長長的尾巴，肥肥的好大一只野味。章郎將野山雞放進一個漂亮的塑料袋里，輕輕地放進桑塔納的后備廂。

拍拍手，章郎笑了，笑得非常燦爛。

嘟嘟嘟。章郎敲響了楊天福局長的辦公室。

請進。

章郎笑容可掬：局長，我得上市里跑一趟，市里的王局長要只山雞，給你說了嗎?

哦?噢噢，呵呵，那你去吧。

好的，局長，那我走了，你還有什么吩咐?

沒了，路上注意安全。

仍然笑容可掬：謝謝局長，你對我真好，比我爹對我還好，我會一輩子記得你的大恩大德，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章郎是倒退著走出辦公室的，就像古代宮里的太監那樣。

回來。

章郎嚇了一跳：局長，你還有事?

有購貨發票嗎?

有。章郎的臉色由陰轉晴。

拿到賬務上報了。

噢，好，好好，謝謝局長。知我者，楊局也。

嗯，是個人才。楊天福喝了口茶，點著支煙，隨手拖過一張報紙。突然，楊天福若有所思，放下報紙，拉開抽屜，拿出個小筆記本來，在上面寫下一行字：某月某日，章郎報銷野山雞一只。

市里，對口某局王局長辦公室。

王局長望著色彩斑斕的野山雞，笑著說：章主任，這玩藝可不好逮啊，辛苦你了。

王局長，不辛苦，領導你為了革命每天辛苦操勞，我怕你把身體累壞了，抓只山雞給你補補身子。要知道，你的身體不是你一個人的，是全市九十萬職工兄弟的。

王局長聽了這番話，覺得很受用：還有事吧?

習慣了笑容可掬，章郎那張丑陋的大嘴張了一張，說：沒事，局長，打擾你了，我到市醫院看個親戚，局長你忙吧。

仍然像古代宮里的太監那樣，章郎倒退著走出市局辦公室。

時隔三天。

早上八點。炎炎烈日已經開始發威。如不是怕失雅態，章二爺早就光了膀子。他準時又簽到了。還是董天浩、秦子明，這兩人真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媽呀，咱二爺又起五更了。秦子明斜瞅著章郎說。

董天浩點點頭：章大主任，今天又到市里出差?

笑嘻嘻地，章郎又將眼睛迷成一條縫：對，開會。

說著，章郎匆匆走出辦公室，提出一只白塑料袋，將白塑料裝放進一只紅色的塑料桶里。打開后備廂，崔小心翼翼地將豆腐放好了。

董天浩估摸，里面裝著至少有十斤以上的刈陵趙村豆腐。

關上后備廂，章郎返身上到二樓，敲響了局長的門。

楊天福笑了笑說：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去吧，路上小心。

你真好，真是我的親爹。章郎習慣了點頭哈腰，笑容可掬：謝謝局長你的支持，我走了。

去吧，記著去賬務上把單據報銷了。

楊天福又拿出那個小本本來記下：某月某日，章郎報銷豆腐十斤。

市局。王局長辦公室。

又讓你破費了，下不為例啊。王局長鎮著臉說。

沒事，小事一樁，這點和你對全市九十萬職工的關懷比起來，差得遠了。刈陵豆腐全國有名，帶來一點你先嘗嘗，下次，我多帶些來，讓局長的親朋好友也嘗嘗鮮。

嗯。章主任，你人不錯，工作能力也強，當個辦公室主任，委屈你了。

沒事局長，只要能為你服務，就是當個普通老百姓，章郎也心甘情愿。王局長瞟了章郎一眼說：章主任，有話直說。

其實也沒什么，可能是我們局的楊局長對你有點誤會。王局長你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啊。

王局長一聽，眼里條忽射出一縷極寒的目光：來，章主任，坐下，喝口茶，有話慢慢說。

又隔三日。又是早上八點，夏日的太陽真的發怒了。地球在極速膨脹，仿佛快要大爆炸。章大主任八點準時上好班。老榆木抿嘴一笑：乖乖，又一只山公雞犧牲了。

章郎拉開后備廂，將那只漂亮的野山雞放好了，徑直朝二樓走去。

董天浩又嘴賤了，對秦子明說：哥們兒，你猜我看到啥了?我從擋風玻璃上望見，在章主任車子的后座上，坐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

天那，這回二爺下血本了，嘻嘻。秦子明咂了咂嘴，哈拉差點流出來，使勁一吸，咕嘟咽進肚里。

老榆木好歹也是個副局長，眼一瞪喝道：閉上你倆的烏鴉嘴。

來來來，章主任，坐。這是夫人吧?好年輕，好亮麗啊。王局長起身，親自為章郎和美貌女子沏了一杯名茶。章郎受寵若驚，腿一軟差點跪在地止，腰躬得像只大蝦：謝謝王局，謝謝謝謝！

章主任，你們的楊局長最近可好?和章郎說著話，王局長眼睛卻不離美貌女子的小臉蛋。

呸。章郎怒容滿面：他媽的，這小子不是人生的，畜生。發現自己失態了，尷尬一笑說：王局，嘿，嘿嘿，瞧我這張臭嘴。

微微一笑，王局長遞過一支煙：坐下，坐下，有話慢慢說。

停滯了約莫十幾秒鐘，章郎嘆了一口氣說：楊局長什么都好，就是對你有點看法。

噢?

章郎察言觀色，覺得時機已到，眼睛一紅，急忙拿出手絹擦拭了一下：楊天福這小子他，真不知天高地厚。唉，王局，其實，楊天福局長他也就這點水平，就這付德行，你就原諒些吧。

章郎給王局長匯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喲，王局長，只顧說話了，忘了朋友還有委托。轉身對美貌女子說：我先去辦個事，你陪王局長坐一會兒。

好的，快去快回啊。美貌女子給王局長把茶杯添滿，雙手捧了，溫柔地遞給王局長：局長，你喝茶。

好，好。王局長笑嘻嘻的，只是那笑有點古怪，一只手接茶，另一只手搭在女子細嫩的手背上：章郎有你這樣一位年輕的妻子，真幸福。

美貌女子臉頰上飛過一片紅云，嬌羞地低下了頭。兩只細嫩而雪白的小手，放在飽滿的胸部搓呀搓，來回搓個不停。

看那樣子，像只發情的小母狗。

……

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一趟山雞，一趟豆腐，章郎上下馬不停蹄地奔波。到底送去多少?只有楊天福局長和財務會計心里有底。

一個多月后，章郎神龍脫皮，鳳凰浴火，從一個普通職工搖身一變，成了行政編制。又一變，由行政編制，變成了國家公務員。

又一周后，縣委組織部派員到該單位召開緊急會議，宣布了兩項決定：一，免去楊天福的局長職務。二、任命章郎為常務副局長。

董天浩、秦子明倆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老榆木微微一笑說：我那小孫孫，有人抱了。

楊天福一言不發，默默地從抽屜里拿出那個小本本，向縣紀檢委走去。他要干什么?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