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莊印象

踏上古鎮，遠眺四面環水的周莊，一個姣好的形象。突然，我一個中原漢子，心緒一下子柔軟起來了。

-----題記

我在皖江宜城應朋友之邀。今年十一月初趁著深秋涼意給自己的心路放幾天假，獨自趕上長江的盡頭。我帶著成熟濃郁的風秋去了上海，是重來了。上海離周莊很近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次日清晨，我的頭發沾了很多秋風，不大一會，車上的導游告訴我們，周莊到了，我和朋友都是初來。

踏上古鎮，遠眺四面環水的周莊，一個姣好的形象，突然，我一個中原的漢子，心緒一下子柔軟起來了。

周莊讓人愛上很容易的。江南小鎮古舊的建筑風格，還是明清的吧！她那迷人的芳容，似彌漫一份高貴在眉間。周莊九百多歲了吧，你又增添了淡雅如玉清妙的神色，所以你很美，仿佛古典韻味的女人款款向我們走來。如今，你的孤單和寂寞少了許多，因為有五湖四海的朋友來看你。周莊，你知道嗎?跟隨我們的腳步，你的芳容宛如畫軸一樣徐徐真實浮現出來的時候，不知你迷惑了多少四面八方來看你的人們。而我在塵世之外匆匆走進你的身旁，猶如一個懵懂的孩童闖入了你靜謐的懷里感受著古鎮的深秋、清妙、僻靜、淡青水巷與我。仿佛我沉入一個隱藏很多神秘的夢境。

周莊的秋很深，秋陽黃黃軟軟的。幽深彎曲的石板路上，有不少我們一樣的旅行者舒舒緩緩的往前走。

周莊身旁躺著一條婉約長長的河流，不寬，卻很澄清。你看，離巢的秋鳥醒來的這么早啊！河邊上下旋飛，不停的迎風歌唱。細想，如若站在高空去俯看這條清澈的河流，它定是像一條綠帶子似的綢緞緊緊束住了周莊的腰卻又通達順暢流過整個周莊。這條從古流淌至今籟籟魂魄的河流，何嘗不是情系紅塵世外青色韻味的絲帶呢?

今天來到小鎮能讓人真正領悟到了水的魅力。水是周莊的魂，它像水晶一樣鑲嵌在這里，誰說周莊不是水做的故鄉呢?

周莊依河成巷街，每走二三十步之遙，就有一座小橋在水巷中跨著，各不相同迥異的姿態和對岸的街巷自然相接。假如古鎮有十分姿色的話，我要拿出四分贊美小橋的，“真是水巷小橋多，千年水天堂”。

再往前緩慢步行，我和朋友登上一座古老交錯的雙橋，這是周莊最著名的橋了。往來于橋上游人很多，他們玩味的心情都是不盡相同的。而我看到它挺直蒼老的身影，就會感嘆一幅油畫的魅力，和文化架起橋梁的力量。所以，筆下我一定要談起旅美畫家陳逸飛的。正是他畫筆下以雙橋為素材背景《故鄉的回憶》的一幅油畫，從此掀起了古老周莊神秘的紅紗，讓藏匿在深閨羞澀的芳容展示給了全國，介紹給了世界。抱憾的是他才俊英年早逝，我站在雙橋上在也看不到陳逸飛拿著畫筆在橋下的身影。突然，秋風陣陣。站在橋上的游客，和我們的衣衫被秋風輕輕卷起。如果站在橋下斜視風中輕輕卷起的衣衫，像似橋下的流水有著起伏重疊的輕浪。

極目遠望，從遠至近，清澈的河面上輕輕走來的游船，每條船尾都有壯漢起勁的劃著漿，浮載著各種膚色如夢如歌的游客，從前面弓背的橋洞搖出。看呀，那嬌媚風韻的船娘，鵝絨般的身姿站在烏篷船頭清唱吳音小調，蕩漾在清澈的水影里如夢如煙。站在橋上的人們低頭看河上的游船，船上的游客抬頭看橋上的人，雙方的眼眸中都透顯著美麗動人的景象，多么平和有著趣味的一幕。就在這一刻凈化的心靈沒有一點塵世外的郁積，沒有凡間雜音。我的耳畔一直響著水聲，有漿的，有櫓的淡青水聲。恍惚間，一艘艘游船間歇的漿泛起的水浪青水似乎濺在我的鞋子上，侵透了襪子，那青水好細仿佛深秋的涼。

我和朋友走下雙橋，走過石板街。迎面看到腰間系著藍底繡著白花圍裙的一位中年大姐，向我們招著手勢輕聲慢語：玩累了，來我家用餐，茶歇吧。我家有周莊特色的美味佳肴，還有十年，二十年的米酒陳釀。這時，才知到了中午，我和朋友商量著，就此停留在古鎮人家的小店吧！

我們前后邁進小屋，點美食，要米酒，小酌，小憩在那里，滿身的愜意和溫馨。抬頭看到墻壁上有臺灣作家三毛，和這家小店老板的合影，才知三毛也曾經光顧過這家小店。瞬間，心上涌現一份感動的情懷，似乎還能感覺到她在小店曾經停留過令我崇拜的氣息。臺灣作家三毛一生愛浪游采風，她飄逸的秀發，和衣衫不知沾了多少秋風的故事。

周莊說：臺灣作家三毛踏上古鎮，仿佛看到夢中的外婆，就哭了。三毛在周莊停留的那幾天，她愛吃周莊的小吃；她愛坐在老屋月光的檐下輕輕呷一口“阿婆茶”；她愛和周莊的傍晚，說夜天，談夜話，總是和周莊的夜有著說不完的話。其實，三毛內心深處很孤獨。

那年清晨。她淋著小雨坐著烏篷船哭著離去的。臨別時，三毛和周莊說：我還會來看你的，等著我，我一定會來。離別后，三毛內心深處的孤獨，更深。據說，三毛曾經幾次自殺未遂。有一天，她終于把自己交給了一雙襪子的手上，交給了另外一個世界。從此，三毛在也沒有回到魂牽夢縈的外婆橋！告別人生旅途的地方就是周莊。可為何告別喧囂塵世會選擇周莊呢?許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周莊人為懷念三毛，古鎮便有了三毛茶樓。

周莊說：來到小鎮的客人，無論白日，無論夜晚，你是時間的主宰，放棄人間所累，閑情在“三毛茶樓”吧！這里可以讓你盡情聆聽江南獨有魅力的蘇州評彈；這里可以讓你安靜的喝上一壺“阿婆茶”。沸水茶香能讓你想起三毛的名字；能讓你傾聽三毛茶樓講述她在周莊的故事。至深，至情處，天會愁！窗外會飄起霏霏淋漓的秋雨。傍晚，只要游客小憩茶歇在“三毛茶樓”。周莊總這樣說。

周莊還有一座古老的貞豐橋，且不說它。要說的是，貞豐橋畔，有一個三間房屋的德勝酒館。明時的建筑，前面沿街，后面臨河，真是依水傍橋，令人著迷。

民國初年，意氣風發的柳亞子邀南社社友陳去病等，在周莊有小住過幾日的經歷。德勝酒館有位時常帶著淺淺笑意，眼睛切會說話賣酒的阿金姑娘。每逢夜晚來臨，貞豐橋畔燭燈初上，半月檐下，經常傳來阿金姑娘飄香十里銀鈴般悠悠賣酒的嗓音，引得詩人柳亞子，陳去病，費公值等幾位詩人時常登岸去德勝酒館。小酒館經常有幾位詩人“小樓轟飲夜傳杯”的情景。幾位詩人每次看到阿金姑娘熱情的款待，和朦朧燭影下婀娜纖細的身影，便趁酒意，吟詩賦詞，再墨香作詩。柳亞子和南社幾位詩人在德勝酒館寫下了很多流傳至今的名作佳詩。其中有柳亞子在《迷樓曲》詩中的句子：

“貞豐橋畔屋三間

一角迷樓夜未關

盡有酒人傾自墮

獨留詞客賦朱顏”

詩人柳亞子以后便把德勝酒館，稱作有阿金姑娘的“迷樓”了。

有一天夜晚，秋風習習，繁星點點，一片平和的秋夜。少女阿金依依臨別幾位詩人。從此，阿金姑娘再也沒有看到過柳亞子和幾位詩人登岸去“迷樓”飲酒作詩流連忘返于小橋巷口的況味了。從此，阿金姑娘在“迷樓”每逢窗檐滴雨的黃昏，每逢風高月下的秋晚看著那一首首詩篇卻愁容滴淚漣漣，每滴淚都滿含有民國初年在“迷樓”，巷口，貞豐橋畔柳亞子等南社幾位詩人談志舒懷的往事。只要游人登岸賞“迷樓”，周莊總這樣說。

午后，在導游的一路引領下，我和朋友跟隨秋風走進了另一條古街。這里有亭臺戲樓；這里有茶歇、小憩的地方；這里還有昆曲下的青衣悠悠的吟唱。坐在戲臺下，品茶、聽戲，稍歇一會，走出亭臺院落。在抬頭，我們一起邁入小鎮非常有名氣的宅第，明代初期江南首富沈萬山的故所。走進沈廳，有套間，有門廳，有明時賓客臨時休憩的地方。往深處走去，有寬敞古色古香的會客廳，還有悠悠神秘的內宅。此時，我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江南小鎮的門庭竟躲藏過富可敵國的大商人，做著海內外貿易的大生意。可以想見，當年沈宅門前的碼頭，大小船只，從外邊江河湖泊海上來，下船的人丁隱秘走進宅院。傍晚，人丁形色匆匆帶著海內外貿易的指令，帶著大筆的銀票走出沈宅。再從小鎮出發，船只穿過密集的小河，彎彎的小橋，浮載著他們駛向來的地方。當時，沈宅碼頭來往船是多么的頻繁，沈宅門庭進出的人丁又是多么的神秘。

我站在沈宅幽深的老屋，我在想：還能尋覓到沈萬山斑鬢老者的身影嗎?迎著窗前萬古秋風，怎能不讓游離的現代人想象著明代初年長長一串幽深的故事呢?這時漂亮的導游叫著我們到另一處老屋，無奈帶著神秘、帶著好奇輕輕走出古宅，滑腳在去張廳看另一處老屋，那里有周莊“轎從門前進，船自家中過”身臨其境感觸到了古鎮水巷的魅力愜意。

江南臨水的古鎮依在秋天的懷里，我們一路聽著周莊的故事，悠悠的柔情伴著緩慢的步子灑滿了一路。遠看周莊的天，新月初上才知已是黃昏。

周莊又說，月亮是周莊的朋友，是它每逢夜晚在幽幽的水巷游逸，流瀉著時間，滾動著歲月；是它把銀色玉玉灑滿了周莊老屋的樓頭，和滄桑歲月的壁墻；是它偷看了小鎮人間的悲歡離合；是它和小鎮燈紅浪漫的事一起分享；是它穿過夜的濃霧，穿過小鎮漫長的幾百年，一直相伴小鎮世間浪漫情愁的過往。踏上小鎮的人們，只要住上一個浪漫的夜晚，周莊的月亮都知道，周莊總會和你這樣說。

周莊一日的游程即將結束了。忽然，似乎耳畔的風筒里傳來細細吳濃軟語：朋友，在周莊留下一個秋晚吧！此時，車聲響起，我知道要返回黃浦江畔了。頃刻，我的心情給約束了，是難以用墨筆敘述的。

周莊的水巷有多長，小鎮就有多幽深。周莊幽幽的余味，我還沒有嗅咽夠呢！小鎮無限的遐想，我還有點不滿足。你的韻味，你的美，我都不想說了。周莊仿佛借著秋風在說，唉！在緣一個浪漫的季節吧！在“愛渡小鎮”月下如水的清輝里，等你月深。周莊，等著我吧，我還會來看你。在“愛渡小鎮”，與你并肩聽秋風，賞秋月，和你一起去守夜，守那份淡淡月下的浪漫，待到晨曦我也愿意。

臨別時，輕輕一瞥，雙橋下邊青水泛著搖櫓的舟影，還有岸邊老屋，與古樹。在看那兒，遠處橋頭是貞豐橋畔吧！萬紫千紅朦朧的水巷里，有位著裝旗袍清水韻味撩人纖細的身影，輕輕走下烏篷船。我想，那是登岸去“迷樓”的阿金姑娘嗎?

喜歡一個人的行程，喜歡感性寫文。喜歡與不同思想的人聊天，喜歡一個人品茶，一個人沉思，喜歡簡單做自己，和簡單的生活。《個性簽名》

筆名：云海